踩在黃線上,醫療院所內全面禁止吸煙。警告標誌,委婉的、威嚇的、依法的、違者送警都抵不過人情人性的態度堅強……
大半月我進出在榮總醫院的重病症醫療大樓,由於焦慮又不得服用鎮定劑,由於悲傷不得不選擇暗處抽煙哭泣,由於咒詛纏身自主無力的懦弱……這些人,那些人,我們這群違法又缺乏公德心的人,較之於那些大辣辣在戶外廣場走道間抽煙的人,我們仍沒有任何藉口為自己辯護──一個個坐在輪椅上眼神空洞的老榮民、焦慮蠟燭幾頭燒的病患家屬、工作沉重壓力龐大的院內外包清潔工人……漸漸培養出無言默默相知體諒的默契。
圖:魏斯
蟄伏的這些年,到底該算什麼?我安靜而規矩地每日晝伏夜出,在電腦裏的虛擬酒館裏豢養夢想,我不認為這是逃避外界華麗耽美的誘惑,但確切的真實是什麼?是否不過是我為自己提供的「自我安慰療法」?還是我真如某些書上說的?「回憶」還好,只要不去「欲望」及「接觸」,這樣類近「獄中生活」就能獲得平靜?
以前阿笨總要我離開象牙塔,可是塔在哪裏?牆又在哪裏?爾說是塔,非塔,是名為塔。是你以為的塔還是真是我看不見塔?我想起《The Wall》──那部甚合我味的片子……
圖:和六條通TANGO酒店的嘉嘉經理(攝影:懷瑛)
夏卡爾畫了許多與夢有關的繪作,但我從中找不到屬於我的。年輕時為什麼會喜歡夏卡爾的畫呢?
我曾因為一場夢境而買了一幅梵谷「夜間咖啡屋」的仿作。但現在喜歡的卻是畢卡索的藍色時期作品。
話說,2007年3月31日,在二哥的喜宴上有人為我誇下海口……
「A Chan」今年才二十一歲,在五樓養老院的〝粗重〞工作都要靠他,他到台灣還不滿一年,是裏面國語最破的一位,也是最靦腆的一位。他的工作範圍當然不只在五樓,這座鬧區巷子裏的安養院,從一樓到六樓都是他的工作範圍,目前應該是比較偏向支援。問他未來想做什麼,他的答案很妙:想學中文。可見得他們真的很單純。
圖:和養護所裏的越南籍看護A RUNG
昨晚我回到養護所去探望老人們,在尚未能「清楚」獲得老爺爺老奶奶的同意前,我無法將他們的情況拍攝出來,我只能試圖形容:他們非常非常瘦弱,除了皺垂的皮膚包覆瘦骨外,身上沒有可以抓捏得出的一點點肉。這些老人們都需要關心陪伴,生老病死他們何嘗不知道自己已走到什麼地方了,但從沒有人教導如何面對死亡,如何與未知的陰影和悅相對……
『 我非常喜愛那些幽居在偏遠鄉村的莊園主的簡樸生活,他們在小俄羅斯通常被人稱為舊派人物,猶如年久失修而又優美如畫的小屋一樣討人喜歡,因為它色彩斑斕而又跟那些外表光潔的新建築物截然不同──後者的牆壁還沒有被雨水沖蝕,屋頂還沒有蓋滿綠黴,未經抹灰的門廊也還沒有露出紅磚來。我有時喜歡悠然暇想片刻,神思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的樂趣,在那裏任何一種願望都不會越出那圈著小小庭院的柵欄……』 ──果戈理《舊式地主》
傍晚再到龍山寺附近的二手書店尋寶。這家二手書店古味幽沉,尤其內室因空調較弱,陳朽霉味惹得噴嚏猛打,但那厚實的木頭桌椅烘托老舊古物煞是好看,店主也賣二手CD,音樂冷僻,經常播放南北管或古典樂,倒襯得整座老舊的建築本體亦泛出古木般沉然幽香。
「搭乘捷運板南線,在永寧站下車,從二號出口出,右轉承天路直行即可抵達……」
於是我步出車站,依照網路上說明的指示,從土城承天路一號開始前進,彼時猶未離午時的正中太陽,以為午後會有雷陣雨將昨日蓄積的水氣一併傾落,然而原希望備而不用的折疊小傘不久即被重用──我第一次發現,它對我竟是如此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