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酒 館

  第一則
 
  大前天半夜，在醫院看顧父親的我睡著了，父親醒來欲就廁，靜悄悄的下床，雖秉持醫生護士及家人的嚴格交待，以樹櫴般的極慢速度行動，可是下床走沒兩步就頭昏眼花，突地，昏跌在地，他高大的身軀將鄰床陪侍家屬的沙發床整個推到牆角，當時那陪侍的婦人正好去洗手間，出來大吃一驚，同一時間我從座椅上驚跳起來，奔到父親身邊，直問：「要不要緊？有沒有摔到哪裏？為什麼不叫我呢？」父親虛弱地說他要上廁所，我將他扶立起來，攙扶著他才走到洗手間門口，父親突然全身癱瘓整個人跌坐地上，我看到父親的眼睛，睜得好大，可是一片茫然，那是什麼眼神呢？我腦海湧上無以名狀的恐懼，鄰床婦人也嚇到了，立即跑去叫護士過來，父親完全失神般彷彿不知自己發生什麼事，來了三位護士來協助父親到廁所──基於父親的尊嚴，他從不讓我陪他進廁所，我只能在門口緊急等候，深恐他在裏面又昏倒……

  父親回到床上，我問他知道自己昏倒了嗎？他說：「我哪有昏倒？什麼時候昏倒？」我分辨不清總是愛開玩笑的父親到底是說真的還是裝傻。不久駐診醫師和護士們來看父親，父親的膝蓋擦破了皮，幸好沒撞到頭，醫師交待父親，因為他的血壓過低，最好睡時將腳抬高，父親說他會「倒頭栽」，以後倒立著睡……護士臨走前再度交待，不要自己下床，堅持不用尿壺的話，一定要叫醒家人陪同攙扶，父親說，知道了，以後他會用爬的去廁所……

  隔天大早，便是一堆駐診醫生、護理長、副護理長來探視問候，頻頻交待，父親半夜二次昏跌的事，害他們一群人都要寫報告。為了避免我再度睡著，隔天跟弟弟借了notebook，跟院方申請了無線上網的使用密碼，在醫院，終於我也可以上網了，這是我對付睡蟲的戰略之一。
 
 
  第二則

  前天晚上終於一夜無事，藉著上網我打發掉一些睡蟲；看書是不方便的，一來光線不足，二來更容易引發睡意，最主要，我完全無法專心。

  雖然成功完成任務，早上待母親來接班，換我回去補眠時，可能因為天氣突然變冷或其他什麼緣故，我頭疼欲裂，吃止痛藥也無效，幾日緊繃的情緒，好幾天無法解手，在吃了頭痛藥和安眠藥後，竟在馬桶上邊壓著快爆裂的頭，然後睡著了。隱約好像有人敲過門，我還是昏睡，一會兒頭倚在牆上睡，被馬桶刷給刺醒；一會兒我仰著頭昏睡，或是趴在洗臉檯上睡，不知過了多久，完全沒有解意地醒來，離開馬桶，一看時鐘，天哪，我竟然在馬桶上睡了三個多小時，姪子見我氣色仍差，體貼地說：姑姑，你要不要再到房間休息一下？好惹人疼愛的姪子，今年才剛上國中，我霸佔洗手間耽誤了他正常的作息──他早該洗澡準備上床了。而我，又吞了顆止痛藥，回到床上馬上又昏沉地睡著了。
 
  最辛苦的是母親，因為我的無用，晚上她代我在醫院陪父親，白天一堆事要忙，要準備飯菜、洗衣服、處理家務，晚上還得在醫院熬夜……唉，我的頭還在疼，愈來愈疼。
 
 
  -2007-0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