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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屋一間,新篁數竿,雪白紙窗,微浸綠色。此時獨坐其中,一盞雨前茶,一方端硯石,一張宣州紙,幾筆折枝花,朋友來至,風聲竹響,愈喧愈靜。」──鄭 燮

    喜歡鄭板橋的這首詩,真好個「風聲竹響,愈喧愈靜」,倘未出意外,今夏遷居山邊後,當得「愈喧愈靜」的生活了。

    原有意遷居楊梅,一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多是外勞進出的工業區近處,那是大哥「荒廢」的屋子,閒充家人置物倉庫。大哥知我性孤僻、喜獨居,同意理整好後讓我居住。但父母不同意,說是「一個病貓藥罐子獨住到那荒遠的地方,臨時病了誰來照料?不准!」父母是少有用如此堅決口吻來作結的,進一步忖思後,也覺不妥,到底父母年歲已老,尤其父親,他的病令我掛心,縱使荒唐的想像能提供我遠走的勇氣,到底割捨不下對父親的掛慮和依賴。

    那山邊的住所也是不錯的,與大哥大嫂同住,大哥說:「省得你三餐老不正常……」──我想,頗能肯定的,若有來世再做人,我必是欠很多人很多債的那種。這輩子好似專來討債似的,既不長進又沒出息,半生盡靠父母兄弟的照顧,運命頗似我生母。

    思及欲淚。七年前與二哥籌款覓屋,許久才終於找到現在的住處,得以遷出大哥家;二哥去年底婚後,決定遷居基隆,這屋子龐大的房貸、基本開銷、管理費,卻不是我一個人負擔得起……遂又回到原點了。

    大半生,我都在繞圈子,一次一次、一回一回地遷入、遷出,有時獨居,有時寄人籬下;當年離家外住,便註定回不去了;現在的我實是倚靠父親的護蔽,未來呢?多年前獨居時感觸「二人是窩,三人成家」,一個人呢,不過是個「睡覺的地方」。既然命運難違,也只得過一日是一日,縱是山腳水邊,暫得「風聲竹響,愈喧愈靜」的境處,亦是可怡然的。


    -2007-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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