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朋友下樓後,關掉客廳大燈和電暖爐,寒冷從屋子四處角落如影子般擴染開來,很快就爬上我的腳底板往脖頸的方向竄,僵硬而不自然地縮緊脖子,雙腳盤縮到腿上,痛!疼痛讓我不禁挪動臀部調整坐姿,看起來竟像是患了痔瘡的模樣了。
  這慣以取暖的盤坐姿勢,因在幾次意外中兩腳分別扭傷,如今反成為最不舒適的坐姿了。

  年前左腳小指因從鋁梯上摔下來不慎扭成一顆大土豆,如今已腫成「六個五十元」的小饅頭,顏色也從芋頭口味褪成紅糖口味,有點偷工減料的在冰凍中與其他四指顯出不同色澤,浮腫,色略深,頗有爭奪地盤之勢地向兩側腫脹而出;右腳踝是天生少了根筋,經常在我不知其時的時候拐扭,總在痛的時候才發現:啊,又扭到了。反覆幾次的粗心下,扭傷的部位從腳背攀昇至腳踝上方,腳背微微隆起,腳踝上方未爆青筋,祇能藉由按壓時的痛感程度來判斷傷處,可是聽過太多錯誤按摩造成傷勢加重,祇得像哄小孩似地輕輕撫摸着:為什麼老是這麼不小心呢……

  腳傷讓我無法自然盤坐,只得將下半身捲縮在沙發上,覆上大靠墊,像尾被紗布覆蓋等待被蒸熟的蝦子。

  等待。等待身體逐漸暖和或是適應一個無人可偎暖時的冰冷。不確定自己在等待什麼,也許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展翅高飛的機會,乘勢而飛,御風而行,因為速度,高空中冷峭的風變成迅急嗚鳴的漩渦,瞬間在耳窩打轉旋即被拋下身後;因為高度,雙翼的冷感變得堅毅如冰如箭,直攀而上到高遠的境界,開始柔軟地自然上下擺舞,俯視浩然的人間世間恆常的宇宙,似變實無變。

  我的心情,實變似無變,湧猛的企圖與欲望在夜夢中日日增長,然而現實的困頓令我溺縊在自我消耗中,四肢俱縛於單薄的紙鈔上,無能亦不敢隨意亂動。也許在現實的境況下,我早已將自己養成一尾潛水的魚,不再猛撞,缺乏衝勁,仰視著海平面上朦朧罩霧般的天色,等待一抹陽光投射而入,宛如天啟。單身地靜止不動,任水流時冰時暖地經過身體,我未被浸潤的心啊,祇有偶爾寂寞。這姿態像似什麼呢?

  於是,莫名突然地,看似一波波巨浪向我襲來,寫作的,賣早點的,與當警察的,透過不同的音源傳入耳中,「看來都是很好依靠的對象啊!」朋友分析結論。看似,並不表示是。與實際的現世的無關,我那無形的夢想,繼續仰望;直覺評斷自己的未來,我的腦海太過擁擠,容不下一個「伊」,太瞭解男人足以寬慰自己寂寞的必然,勿得理由或藉口,世俗事,吃喝拉撒睡已消磨去許多時間,還要增得柴米油鹽醬醋茶來躁煩麼。解釋,溝通,妥協,尋求認同,啊,我的翅膀已太硬,懶得迴身重來一遍枉然。

  腳痛,撫撫,像哄着自己的小孩,再多些積極治療就會好了。身子冷,將背挺直伸展腰,放出音樂跟着跳舞就暖了。心底寂寞……或許行動無聊,有志難伸或心有餘而力不足或因其他種種因素,但終究與人無關,與錢無關,與薄過紙鈔的人情也無關。寂寞是理想雙翼上的羽毛,再多情人也無能替代絲毫,所以我的感覺我的冷,其實與寂寞也無關。披上毛毯,縮進被窩,冷在被窩裏竄,那人之所謂的寂寞,在等待睡夢,在想像中生出毛羽,當我睡着了,寂寞也跟着消失不見,於是再次,我在藍色高空中,自由飛翔。



  -2008-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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