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拓蕪。(黃子明攝)
槍桿變筆桿 張拓蕪八十歲開始寫部落格 

【中時電子報守寍寍/台北報導】


  他只有讀過四年書,卻有深厚的文學涵養。他當了二十九年的軍人,最後是以作家而出名。他四十五歲中風,四十七歲卻拖著半殘的身子開始散文創作。他是張拓蕪,明年將歡度八十大壽;別人都已經在享清福,他卻還在繼續寫,現在是中時部落格最年長的作者。

  《代馬輸卒手記》系列作品是張拓蕪的成名作,寫的是他當兵時,以人代馬、一群小兵們扛砲的軍中故事。如今,在中時部落格刊出的「代馬再記」,是張拓蕪停筆四年之後,再復出的作品。「代馬再記」延續張拓蕪一貫的敘事風格,將半生戎馬的點點滴滴,做了另一番回顧。

  張拓蕪因為讀過私塾會寫字,在兵荒馬亂的年代擠進了軍隊,還因為是部隊裡「三個半識字的人」,而當起了部隊裡的小師爺。靠著一枝筆,他幫部隊裡的老兵讀家書、寫回信;也因為這枝筆,他寫詩、寫散文,還獲獎無數。

  「我這六十年是在台灣老的!」張拓蕪幽幽憶起往事。十五歲就離家當游擊隊四處征戰,民國三十六年,張拓蕪跟著軍隊從中國大陸來到台灣,直到民國七十九年兩岸開放探親,他才有機會回鄉探視家園。

  為了返鄉探親,張拓蕪三度把房子拿去抵押借款,借來的錢拿回大陸一個月就花光,他再回台灣花兩、三年的時間把錢還清,然後,再抵押、再貸款、再返鄉。

  然而,久別重逢迎接張拓蕪的,不是訴不完的衷情或者敘不盡的家常,反而是三個「像是活土匪」的同父異母弟弟。回家後,張拓蕪散盡錢財,想要為當年餓死亂葬的父親好好修個墳,不識字的弟弟卻連墓碑上父親的名字都刻錯……

  因為戰亂,張拓蕪與童養媳蓮子分隔兩地,蓮子終生未嫁,卻透過領養的鐵匠兒子,寄了一雙她親手縫製的布鞋,再在鞋裡放上一把兒子打的剪刀,輾轉從香港送到了人在台灣的張拓蕪手中。那雙布鞋原本一直被張拓蕪珍藏在衣櫃裡,沒想到就在一次搬家時不小心遺失了。

  這樣的際遇與情懷,幾乎是每個外省籍老兵的寫照。但是張拓蕪筆下的心情,卻永遠是老實溫厚的,他不埋怨不哀嘆、不激動不憤慨,默默地接受這一切,彷彿人生經歷理所當然有高有低。在他樸實的筆下,寫出了小人物的無奈,也感動了廣大的讀者。

2006年2月8日台北市/伊甸社會福利基金會在創辦人劉俠逝世3周年追思會上以歌聲代替哀傷,並舉辦旅遊活動來紀念這位生前愛玩並致力身障朋友無礙旅遊環境的「老玩子」,劉俠生前好友作家張拓蕪(右)、樸月一起出席紀念活動。(黃國書攝)
2003/3/8 台北市 「生命之歌 作家杏林子追思座談會」文壇好友共同緬懷劉俠,會中特別邀請張拓蕪等知名作家引言。(沈明杰攝)

中時電子報:張拓蕪  代馬輸卒  再現江湖


郭至楨 V.S. 張拓蕪 精彩訪談
專訪\中時電子報總編輯郭至楨
撰文整理\中時電子報守寍寍


試著想像一個畫面:從年少到年老、從毛頭小兵隨著部隊走過大江南北、半生戎馬,這樣的一個人,他的人生經驗多麼精彩!生命故事又多麼高潮迭起、引人入勝! 四、五年級的朋友,年少時肯定閱讀過張拓蕪的《代馬輸卒》一系列作品。當年,知名女作家三毛曾經這樣形容張拓蕪的文章:張拓蕪這麼一個小人物對生命真誠坦白的描述,在他的文章裡沒有怨恨,沒有偏激,有的只是老老實實、溫柔敦厚,平靜而安詳。他用筆記下了那個時代的見證,他筆下的生活是一個從來沒有人寫過的世界。 這是我們所熟悉的張拓蕪的作品。張拓蕪停筆近四年,最近中時部落格再度力邀他復出、重新寫作,今天很高興邀請張拓蕪來到我們的節目,聽拓老說故事。

以下是訪談主要內容:

●與談人簡介

主持人:郭至楨先生(中時電子報總編輯)
受訪者:作家張拓蕪

問:很多網友當年都是您的崇拜者,大家印象最深刻的是您一系列有關部隊、戰爭的文章。您十五歲就當起游擊隊,怎麼會半生戎馬至今?

答:我很年輕就當兵,當年國民黨抓兵是有名的,但我不是抓來的、而是自投羅網,因為我沒有飯吃。

帶我進游擊隊的一個丁姓鄉長,他也是我七轉八彎的一個遠房親戚,當時他看我在油坊當徒弟時,被打得滿頭都是血、耳朵半聾,他覺得我太可憐了,他說,「你不要這樣沒有出息,跟我去當游擊隊吧!」

我就問,「游擊隊打不打人?」我被打怕了。從大年初一打到三十晚,天天打,有一天沒有被打,我就摸摸頭,很不習慣了呢。

我在游擊隊不到十個月,游擊隊就被打垮,大家鳥獸散。有個當過老兵的,去投靠中央軍(當時不叫國軍),他對我說,「小鬼,我帶你一塊兒走吧!你又不能回家。」

黃昏時到了安徽省寧國縣,也就是我們游擊隊總部的鄰縣,當時的部隊都在招兵,結果收了五個,卻不要我,因為我又乾又瘦、個子又小,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求他(收我)也不要。求到天都黑了,他們都開飯了,我一個人在外面大樹下,餓著肚子等他們出來,等得都睡著了,結果分隊長就去向連長求情。他說,「你不要看這小鬼又乾又瘦不像個人樣,他識字?!」

當年,識字是不得了的。連長一聽,就說那叫來看看。他問我,「你讀過幾年書?」我說,「四年。」他又問,「你會背總理遺囑嗎?(編按:孫中山遺囑)」我說「會。」他繼續問,「你會寫嗎?「我說「我會抄。」他說,「好,你就照著抄。」

於是我拿了一支鉛筆抄,字也寫得東倒西歪不像樣,但全連只有三個半識字的,我是那半個,因為我程度最差。第一有學問的是師爺,也就是文書,十幾年前我還和他在台灣見了面,他的學問雖然比我差得遠了,但那時他在連上就是第一。

第二是連長、第三是連長太太,第四就是我。將近三百五十個官兵,我是其中半個識字的,也是因為這樣才進得了軍隊,然後我就一直當兵當到民國六十一年三月一日退伍,整整二十九年的軍人生活。


郭至楨 V.S. 張拓蕪 精彩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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