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酒 館

大堂姐的先生（大姐夫）準備辦出院手續了
他在醫院已住了有一二年了吧
終於要出院了
回家囉……回家了……整理了衣服行李就要回家了……


他沉沉睡著
還能記著要丟下包袱麼？


中大家樂的那陣子風光
幾百萬從天上掉下來的鈔票
大堂姐一家人有機會翻身
買間大一點的房子，不用再一家六口挨擠在租來的小店家裏給人做西服
年紀大囉，視力不好囉，衡衡量量偏讓貪心矇了眼量錯了方寸
一把下賭，運氣正旺喔，打鐵要趁熱喔──賭友們一旁鼓譟
親友的阻勸逆耳，謊編撒得累了，索性連電話也不接了──
──就再中一次就好，一定收手好好過正常日子……
……幾百萬鈔票老天爺一把收了回去，收了回去轉給了誰……


這樣一直昏睡，這可好嗎？
肝癌末期陷入昏迷的大姐夫就要出院回家了……
醫生無助相勸：還是讓他回家好，好歹是在自己家裡……


小時記憶中他的現實吝嗇霸道無理不許大堂姐與娘家來往
大伯過世時，大堂姐匆匆趕回老家見了最後一面
當天紅著眼眶挾著淚又匆匆被催回夫家去……
這些、那些、還有好些好些……讓人罵他沒心肝沒良心的事
昏迷中的大姐夫還記得嗎？可有一絲悔意呢？


〝回家等死了……〞──親戚們知道都沒說什麼
我猜想他們心中都默默在為他跟老天爺禱告吧
怎樣都醒來一下吧──
──走時意識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唸聲「阿彌陀佛」啊……


-2006-0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