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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古絕唱  震撼之美
 

             ──
古印度和古埃及建築巡禮──
  (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駐印度使館供稿)

文/樂暢 


  我生長在華夏文明古國,駐外的第一個國家是南亞次大陸的天竺之國,第一次與先生的自助旅行地是尼羅河畔的北非古國。難怪先生稱,若是伊拉克局勢穩定下來了,肯定會迫不及待地踏上兩河流域的古巴比倫王國之旅。先生酷愛歷史,他常說能夠與愛人一起暢遊文明古國,是一件最浪漫不過的事情了。


印度的阿羅拉石窟


  尋覓這些古文明的遺跡,感受它們的靈與美,最直接的辦法是走近那些歷經歲月滄桑的古建築。這些人類遠古文明的見證與載體,是永恆的、鮮活的、更是凝重的記錄。無論是那巍峨聳立的金字塔,氣勢恢宏的神殿,深藏山中的法老陵墓,還是那曾經富麗堂皇的佛教石窟,雕工精美的印度教寺廟,晶瑩剔透的泰姬陵,都展示著祖先偉大的創造力。那是神聖的象徵,是生命、激情、智慧、靈感和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眩目光彩。


金字塔


  至今,一想起與先生背著行囊,一本旅行指南,遊走埃及的那些日子,仍如夢境一般。對我和先生來說,埃及之旅或許是醞釀了千年的召喚。一路上頂著烈日,盡情地吮吸著歷史的滋養,用三天的時間,讀完上千年的歲月長卷,恍如歷經千載光陰,生命似乎在無窮的聯想與愜意享受中漫無邊際地延伸著。當真地有一天站在那魂牽夢繞的金字塔腳下,讓你感到如此的熟悉,卻又有說不出的陌生。眼前真實的它深深地吸引著我們的雙目,撞擊著我們的心靈,此時此刻語言成了多餘的贅物。它的厚重,它的睿智,要用心去聆聽。凝視間,輕輕地觸摸著那重達2.5噸的塊塊巨石,盡力記住每個細節,盡情地品讀它的靈魂,它的變遷,它背後的血淚,撫慰著那曾經歷的一頁頁的創傷。


卡爾納克神廟門前


  豔陽午後,坐在麥當勞餐廳裏,望著街對面那座宏偉的塔門前方尖碑聳立的盧克索神廟。那是經歷了上千年的沙土塵封,才在19世紀末被幸運地從村落下面發掘出來的建築珍品。如今,僅一街之隔,就要穿越多少個朝代。眼望著歷史的積澱,品嘗著現代美食,體味著千載的鬥轉星移,這個世界上恐怕再難找到另一處如此絕妙的搭配。不時翻弄著那本臨出發在新德里書店選購的銅版《埃及旅行指南》,更能領悟當年梁思成與林徽音拖著病弱之軀,攜手歷盡艱險,探尋中國古建築藝術寶庫的那份執著。


卡爾納克神廟內的巨柱


  現在的盧克索是個僅有15萬人口的小鎮,而在新王國時期(約1550-1069BC),它卻是上埃及的都城,當時叫做底比斯。尼羅河西岸那沿崖壁而建的第十八王朝女法老哈特斯普蘇特(Hatshepsut)祀廟,埋葬眾多法老、王后遺體的國王谷和王后谷,尼羅河東岸的祭祀底比斯權力之神阿蒙的卡爾納克神廟和盧克索神廟都聚集於此。因而2000多年前,底比斯就曾折服來自古希臘和羅馬的觀光客。宏偉壯觀的卡爾納克神廟最好地詮釋了古埃及建築所追求的懾人心魄的藝術魅力。那些高大的法老雕像,手握象徵權力無窮的權杖和永生與平安的生命鑰匙,彰顯王權的威嚴與神秘。“卡爾納克”意為“最完美的地方”。神廟從約西元前2000年的第11王朝開始興建,沿續1300餘年,一代代法老不斷在這座神廟上留下自己的印跡。到第19王朝時,神廟已占地 60 餘英畝,包括20 餘座大小神殿,前後共有六座塔門,有苦力、衛兵、祭司等8萬多人在此勞作生活。沿著人面獸身石像並排而立的甬路,穿過高43.5米,寬113米的塔門,進入寬103米,進深52米,面積達5000平方米的氣勢恢宏的多柱廳主神殿。殿內石柱如林,共有16列134根高大的石柱,造型有棕櫚式、紙莎草式、蓮花式,優美舒展。中間兩排十二根柱高21米,直徑3.6米,足夠三人環抱,柱頂可站五十餘人。兩旁柱子較矮,高13米,直徑2.7米。整個神殿僅以高側窗採光,光線陰暗,形成了法老追求的“王權神化”的神秘壓抑氣氛。


盧克索神廟


  有時候常想,是不是在佛前祈禱了五百年,菩提樹下悟思七日七夜,今生才有緣遊歷印度的阿旃陀和埃羅拉石窟。幾度輪回,滄海桑田,終無法掩飾石窟的美侖美奐。西元前2世紀至西元6世紀,古印度的藝術工匠在孟買東北部的瓦溝拉河灣峽谷高聳的崖壁上,開鑿了印度佛教藝術最高成就的阿旃陀(Ajanta,源於梵語“阿謹提那”,意為“無想”)石窟。隨著佛教在印度的衰落,大約在12世紀,石窟開始廢棄,逐漸被泥土流沙和崖壁面的攀緣植物覆蓋。直到1819年,英軍馬德拉斯軍團士兵狩獵時發現第10窟,阿旃陀才逐漸重見天日。我國唐代高僧玄奘曾遊此地,在《大唐西域記》中描述“爰有伽藍,基於幽谷;高堂邃宇,疏崖枕峰;重閣層台,背岩面壑。”足見當年佛門弟子在此修身養性、研讀經書之盛景。我國國畫大師張大千也曾在石窟內臨摹壁畫3個月。洞窟內佛陀雕刻造型生動,壁畫色彩斑斕,想像豐富。壁頂藻井繪製的各式紋飾、人物、動植物和幾何圖形,都洋溢著濃厚的生活氣息,流露出對世俗的眷戀和皈依宗教的矛盾情感。尤以1號窟手持蓮花的菩薩為上乘佳作。這幅笈多王朝盛期的重彩壁畫,人物線條細膩,菩薩寶冠上插滿首飾,表情莊重,身體的頸、腰、臀三處呈優美曲線,讓人領略佛教所追求的理想世界的寧靜與平和。


印度的阿旃陀石窟


  從西元7世紀到9世紀,偉大的古印度工匠又在離阿旃陀不遠的一處崖壁上開鑿了蔓延2公里的埃羅拉(Ellora)石窟,三十四個洞窟分屬佛教、印度教和耆那教,其中的凱拉薩那特神廟堪稱印度古典雕刻的豐碑。西元8世紀,印度拉施德拉古特王朝國王克利希那一世(Rashtrakuta king Krishna I)命工匠開鑿凱拉薩那特神廟(Kailasanatha Temple),意將印度主神濕婆的住所Kailasa山複製到此處,Kailasa山是“岡仁波齊的中心”(見注釋)。整個神廟系鏤空整塊山岩鑿成,工程耗時一百多年。從山頂向下層層挖鑿,稍有閃失,則前功盡棄。神廟縱深81米,寬47米,最高處的垂直高度為32米,體積相當於雅典衛城巴特農神廟的3倍,開鑿削去8.5萬立方米,重達2萬多噸的花崗岩。“愚公移山”在中國是神話,而在印度卻變成了現實。這座華麗鋪陳的“建築石雕”,造型繁複,細節裝飾華美,底座由群象浮雕托起,綜合了笈多時代的典麗、遮盧伽王朝的渾厚與帕拉瓦王朝的秀逸,富於變化,活力四射,代表著印度式巴羅克藝術的最高成就。傳說當年克利希那王在開工雕鑿凱拉薩那特之前,向印度的建築和藝術之神毗什瓦迦瑪祈求:賜予我力量,讓我建一座世上最宏偉的神廟吧!毗什瓦迦瑪答應了他的要求。百年後神廟完工,這位尊神親臨埃羅拉,見到凱拉薩那特神廟不禁大吃一驚:難道我竟有如此神力,能夠讓這樣一座神廟變成為現實?


阿旃陀石窟內著名的佛祖拈花壁畫


  同樣是石料建築,古印度和埃及的建築藝術風格竟是如此的不同,折射出文明的迥異風格與細膩之處。那些令人歎為觀止的金字塔和神殿,以其超常的體積、規模和高度,足以讓我們體味到古埃及人所追求的宏偉、威嚴、虔誠和敬畏。而更沉迷於精神世界的印度人,甘願耗費上百年的歲月和幾代人的人生,一錘一刀,精雕細刻,累彎了腰身,熬幹了雙眼,硬是把一方岩山切割、雕鑿、打磨成一座溢美非凡、雕工繁複的神殿,奉獻給至高至聖的神祗,寄託強過他人百倍甚至千倍的對神的虔誠和對拯救的渴望。這是何等的意志與耐力。


阿羅拉石窟一角


  每每欣賞這些古建築時,都要為它們遭受的損壞和殘破而悲哀,擔憂著它們未來的命運。這些祖先的遺產是人類共同的藝術瑰寶,但願不要只成為一代或幾代人的記憶。還是找些理由讓自己擺脫這些憂慮吧,想想人類創造的一切,正如同人類自身一樣,從誕生之日起便踏上了消失的過程。正是因為湮滅和消失,才造就了世界遺產的迷人魅力與偉大價值。


   (注釋:岡仁波齊是西藏境內的岡底斯山脈主峰的名字。岡仁波齊集諸多宗教崇拜於一身:苯教、藏傳佛教、小乘佛教、印度教、耆那教。雖然在印度教和佛教裏,它的位次低於居世界中心的最高聖山須彌山,但比之於須彌山的虛無飄渺,岡仁波齊卻是個眼見為實的福地,吸引著無數虔誠的信徒絡繹于途,譽為“東方耶路撒冷”。對於中古時代的印度人來說,翻越嚴寒陡峭的喜馬拉雅山去聖山朝拜一圈,生還概率想來極低,克利希那一世大概也正是因為望山興歎,才起了“移山”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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