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酒 館

    Dear fe：

    傍晚跑去剪頭髮了。原來也有打算留長，可是最近發生好多事，我覺得我快撐不下去了……剪髮，總是不像表面那樣單純，這情況再不改變，我真再不管髮型師怎麼勸慰阻止，理了光頭重新來過，或許真想淡出紅塵吧，或許真是想……
    髮型設計師好年輕，一個牡羊座活潑的小女生，她笑談著說她的母親都已經是歐巴桑了，可是還黏著她到處去玩，每天還非得跟她MSN呢……我說，「有這樣活潑樂觀的媽媽很好哇！」「可是，你知道嗎，她已經四十歲了耶，都已經是歐巴桑了還那麼愛玩，真受不了她耶……」；四十歲的歐巴桑，原來四十歲就是歐巴桑了啊！……

    洗頭時，洗頭的小弟很活潑，我好奇男孩子怎麼彎得下腰幫女人洗頭，沒料到他興奮而充滿蓬勃熱情地說：「做這個很有成就感啊，每次一看到客人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進來，可是後來很有型很光彩的離開，真的、真的、真的，很……有成就感耶！」──我彷彿可以看到他忍不住揚起眉角、揮舞雙手的模樣──這樣單純的熱情，竟令我感到有些難過起來。fe，這樣充滿希望的熱情我遺失了很久很久了吧，或是它們離開我很久很久了，對麼？！為什麼你從未告訴我呢？

    剪髮時閒聊，才知道原來洗頭的小弟是「設計助理」，看起來很年輕啊，隨口一問，八十年次，那小弟才八十年次，你可以想見我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驚訝，張著嘴，忘了自己重覆問了幾次：真的是八十年次嗎？──小男生帶著神氣笑容點了好幾個頭，才十五歲，才十五歲，fe，我不禁推算著，那年如果答應P的求婚，我的小孩可能都比他大了，這時才驚覺自己真的是老了，不是青壯年也不是壯年，是歐巴桑……我裝作無意，擠出笑容，突見從小就有的抬頭紋竟是那麼觸目驚心，一條條深烙的紋路，唯有在面無表情時它們才不輕易顯露，而我也不敢笑了，原本笑起來還算可愛的魚尾紋，也毫不留情地在眼尾如不慎傾倒的水流四散開來，漫延出一條條大江東去不復返的支流。

    腦海裏迴盪著設計師的聲音：「拜托哦，四十歲本來就是歐巴桑了好不好！」，還有可愛又充滿活力的獅子座「設計助理」：「我已經是大人了，所以要賺錢自己存學費啊！」……他們的聲音是如此清晰像群青春的鳥兒在我腦海裏愉快的歌唱，步出捷運，耳邊傳來John Couger的「Hurt So Good」──這首我找了好久的歌，來得可真是時候啊。
    

    -2007-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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