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爵士》出版前不久,透過玩Band的朋友和劉偉仁在Pub認識,那是我第二次見到他。
在更久以前(1984),他和藍天使樂團在西門町的來來百貨隨李亞明一同演出,當時李亞明出首張專輯「正面衝突」,而劉偉仁那一頭披肩長捲髮、旁若無人似的彈著Bass吸引了我的目光。
男人要把頭髮留得長而有味道,特別需要一些本錢;我另一位同是玩音樂的朋友兔子就留得有點勉強,因為他天生長得的確有點像兔子,可惜沒人見過長毛的兔子,由於他的堅持,他稀疏的長髮勉強紮成一束,總算偶爾甩頭時還有點漂泊的樣子──如果他能再瘦幾公斤的話。
劉偉仁的臉輪廓深,人清瘦,天生就有藝術家桀驁不馴的氣質。他聰明有才氣,天生對音樂的高敏感度及創作力,還曾代表母校師大附中奪得全省擊劍冠軍;但他先天性的「錐狀角膜」病變造成他視力嚴重惡化及車禍造成氣胸而數度進出開刀房接受治療外,還有他從高樓跳樓自殺倖存不死的故事....可以說他天生就具有令人扼腕的悲劇性人物的種種條件,這讓感性多情的女子很難不起惻隱之心。
我很喜歡他的第一張專輯《其實我真的想》,裡面的「其實我真的想」、「離身靈魂」、「我這種人」、「天堂是否有希望」……很深刻的描寫出如他這類具有邊緣性格的特質。那晚在Pub,他亦率性地跳上舞台唱起已逝好友薛岳的「如果還有明天」及Santana的「Blackmagic Woman」……,整個場子裡的客人好像都變成音樂人、變成他的朋友——他很會帶動氣氛,這是在Pub駐唱生存的首要條件。
他對女人很紳士,很體貼,但也許亦有點大男人性格吧,這是我的猜想。在吵雜喧鬧的搖滾樂音中,他湊近我的耳朵伸出手秀出指上的戒指,說:〝我老婆設計的,好看吧!〞,雖然他老婆不在,他卻毫不避諱Pub裡不成文的「單身規矩」,這點讓我很欣賞。
因為瘋狂,及難得的默契與氣氛,Pub老板為他將營業時間延到四點才打烊,結束後在他吆喝下樂團等一夥人繼續到士林續攤,續完攤據說還要到什麼地方再繼續,那時天已亮,上正常班的我必須先離開,而實在喝了一整晚的啤酒,我的精神也有些不濟了,悄悄跟朋友說一聲就偷偷「繞跑」,後來據說當晚我不是第一個「繞跑」的人。
過了這麼多時日,偶爾我仍會想起那個瘋狂的夜晚。我喜歡像他這樣擁有直率性格很「阿沙力」的人,但那一晚,我看著他總隱約的感到有些莫名地哀傷。續攤後我偷偷繞跑,後來我明白原因不止因為疲累因為工作或是有點醉,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不忍」。
每一天,他幾乎是將每一天、每一次的聚會都當成最後一天最後一次瘋狂的來過,傾盡當時所有的生命能量,好似明天永遠不會再來那般輕狂而沉重。他自殺過很多次,都被救回來了,他苦笑著說:老天不要他,每次都死不了……,他鬱悶難解的靈魂像被幸福詛咒,愛他的人非常愛他,但他愛的呢?他有天份有才氣可以寫可以創作,他唱得很好,當時他和薛岳一同玩搖滾組樂團,薛岳提早走了,留下「如果還有明天」的絕唱英名,而他離世的靈魂卻獨自徬徨摸索找不到支撐。
那晚上他告訴我,有出版社跟他洽談出書的事,他的故事的確可以寫出一本精彩的自傳或小說,但「如果還有明天」,他會願意好好的把握嗎?
應酒友阿布點播:離身靈魂
( 選自首張專輯,音質差係因由錄音帶轉拷、上傳後音質又被剝了一層之故 )
-2006-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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