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酒 館

  他遠遠的走在前頭──

  也許有一天我也能走到那個地方，並且繼續活著……


   照片來源：新疆老婦 YST


年初與閔大及幾位百貨界前輩一起喫春酒。

席畢，我隨口問近年往新疆發展的閔大：「在那邊拍了很多照片了吧？」

閔大顯出突然遇到外星人那般的表情：「不，原來妳不知道，十年前我就不再拍照了。」

「為什麼呢？那多可惜啊！」──我想起年輕時在他底下工作，跟隨閔大到處取景拍照時他顯出的熱情與活力……

「十年前我就決定不再拍照了」閔大接著說出令我更驚異的話：「在我心裏面，真正的我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我沒說話，似乎能瞭解一些什麼，雖然並不夠明確。心底出現感歎的O.S：「唉，原來我還是沒能追上您，甚至竟比以前落了更多了啊……」


那是一種直覺吧。

追隨著閔大的腳步，在人生的體會與意境中，他遠遠的走在前頭。

二十出頭的我帶著崇拜的眼神景仰他近乎禪的心境；如今，崇拜螁去稚氣的外殼，我單純的反咀著他曾留予我的隻字片語，而他竟已「死」去，竟已歷經「死」的境界，更遠地走到我無能觸及的世界了。

沒有崇拜。我盡量不去羨慕他。

那不能以「羨慕」二字便輕易說盡了的。但我約略是能懂得閔大所說的「死亡」……閔大也是懂得我的，知道我不會問他「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諸如此類的閒言贅語，不用說，不必說，何需說。人生便是如此了。


他遠遠的走在前頭──也許有一天我也能走到那個地方，並且繼續活著。

曾經我想像著徐莉玲邀請閔大回台，為她的私塾學院開班授課，但現在又覺不適合了，他已經遠遠的走在前頭，在人的世界裏不打算留下什麼，也不介意留下什麼，攝影攝的是妄相，拍照的人按下快門的剎那已經死亡；在我急於為此生拍照留念的這個階段，我距離他，也許僅只一步之遙啊！



-2006-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