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有埋葬父親的香味
泥土有埋葬母親的香味
飄過竹叢落葉亮著
向那光的斜線鳥飛去
─巫永福《混聲合唱》「泥土」
巫永福,詩人,小說家。三○年代就讀明治大學文藝科時,與蘇維熊、張文環、王白淵、吳坤煌等人籌辦「台灣藝術研究會」,發行《福爾摩沙》親誌,發表小說、劇本等,為三○年代台灣文學政治派與文藝派互別苗頭時,文藝派的重要代言人,也是《福爾摩沙》的主幹作家。
巫永福,公元一九一三年出生於南投埔里,中學時即赴日本留學,也是文藝科班出身的作家。明治大學文藝科有里見敦、橫光利一、荻原朔太郎、小林秀雄、米川正夫等日本知名作家擔任師資,開啟他的文學視野。參加藝術研究會時,因獲知有埔里同鄉在東京參加日本共產黨被捕下獄,被家人拒絕接濟,出獄後病死異鄉,乃堅決主張藝術研究會一定要有合法的依據。在討論《福爾摩沙》這份機關誌的路線問題時,也因為常遭日警上門監視盤問,有激進與溫和之爭。後來主張走左傾路線的未獲支持,巫永福的合法、非政治、溫和的一派,乃成為台灣藝術研究會及其機關誌編輯的主要路向。《福爾摩沙》的文藝派特色,也成為三○年代放眼都是政治派的台灣文學原野上的一朵奇葩。巫永福日後的文學性格,無論是小說或者詩,也幾乎就在這裡已經十分確定。
僅僅發行三期的《福爾摩沙》,巫永福發表了兩篇小說、詩作二首和一篇劇本。以他的小說初作──〈首與體〉來看,顯然是接受了現代主義的影響,具有不確定的、內省的、心理描寫的特色,有嘗試穿越表相的人情、人際關係,透視、追索內心的創作意圖。《福爾摩沙》的同人,張文環、吳天賞、王白淵也寫了相同風格的作品,可能走現代主義的路子,是藝術研究會作家經過研討之後,得到的共識。
一九三五年,明治大學畢業後,返台任《台灣新聞》記者,並加入張深切、張星建主持的台灣文藝聯盟,在其機關誌──《台灣文藝》發表小說及詩作。後來又加盟張文環負責的《台灣文學》,發表作品。巫永福在日治時期的七篇小說及詩作等,都發表在這三個他曾經加盟的文藝組織的機關刻物上。巫永福回台後發表的小說,基本的風格並沒有太大的護化,對人物性格、心理的分析和探討,仍然是他的小說主調,對人性的糾葛、衝突,以及深層的慾念的根源,有強烈的追索意願,與張文環的適度修正,逐漸走向自然主義的情形不同,不過,唯一的例外是〈河邊的太太們〉這篇作品十分不一樣,它接受了印象主義的理論,展現了另一番風貌。可惜,這樣的作品只有一篇,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有意?
四○年代以後,因任職信託公司及照管家族事業,不再發表作品,逐漸淡出文壇,也避開了皇民化文學運動的尷尬時刻。直到六○年代後期,才加入《笠》詩社為同仁,重回台灣文學的隊伍,主要作品是詩,已能用中文寫詩。出生於日本殖民統治下台灣日巫永福,訌作裡有根深蒂固的漢族情感,他後來也寫了考證的長篇大論,追溯自己的河洛中原血統,因此,他的詩有強烈的祖國意識。一九三六年發表的〈祖國〉,被公認是他這個階段的代表詩作。
〈祖國〉一詩,把他未曾見過的祖國,當作心靈的夢土,以被人領養的養子心情,殷殷期待祖國能像親生父母一樣呼喚他。一面高聲扑異族統治的虛偽和欺騙,一面高喊著:「還給我們祖國呀!」巫永福重新拿起筆來寫詩時,已經是七○年代了,他也終於在這個時候克服了「以中文思考,用中文寫作」的難題,再次可以用筆、用詩句表達他的種種情懷了。
一九七七年,吳濁流去世,巫永福接下他留下來的棒子,出任《台灣文藝》發行人,再一次走進文學運動的行列。兩年後,一九七九年,為了鼓勵文學評論風氣,乃創辦了國內第一個文學評論獎──「巫永福評論獎」。一九九三年,成立財團法人巫永福文化基金會,作家永續推動評論獎之機構,同時,基金會還增設了「巫永福文學獎」。一九九五年,出版「巫永福全集」。重出江湖的巫永福,除了寫詩,寫文學生涯回憶和醉心閩南語文研究,對文學運動,尤其賣力。
雖然戰後的巫永福,只能用詩人定位,但他一直念念不忘自己曾是一個小說家,仍然希望自己還可以是小說家,畢竟他還沒有身信能掌握中文的精髓,只好選擇詩。巫永福的詩,除了深具民族意識,有濃濃的土地情感,也具有理想主義的色彩,對時政、社會、人生,常有求全之譭,始終保有書生本色。雖然與現實主義的批判精神不同,但作為一個理想主義者,因追求完美而發出來的聲音,仍然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巫永福解釋自己的詩觀時說,寫詩,要把握的是詩的精神,要嚴格要求的是詩的本質,內容可以決定形式,詩,以任何型態表現都可以。也許,文藝派只是他青春時期的一道屐痕,整體而言,他的文學還是有嚴肅的訴求。
- Dec 08 Fri 2006 17:56
【文學散步道】《福爾摩沙》的主幹─巫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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