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門診中心。那兒有個二二八紀念公園。我把一肚子的氣憤和了二根煙屁股餵給那截像被攔腰鍘斷的樹根的垃圾桶。
事後回想整個過程的荒謬實在很「卡夫卡」,我想起《審判》(Der Prozess),小說中,K毫無理由的失去了自己對命運的控制--同樣的,在昨晚經歷的整個過程中,我毫無選擇的權力。
對於未因長期失業繳不出健保費而偏又生病的人而言,自是不會遇到這種情形,自然也無從體會並發現其中存在的荒謬性。現在我終於準備好要說說昨晚的事了。
是的,我失業很久了,在沒有太多積蓄的情況下,勉強撐到去年年底,終於我再也繳不出健保費。年初曾去電健保局詢問非自願性失業者如何辦理緩繳,對方的答覆是:必須等收到催繳通知函後,〝才能〞攜帶催繳通知及失業證明等相關文件辦理緩繳,在未收到催繳通知的這段期間還是可以以健保卡到醫院就診。於是,在保費欠繳的寬限期間內,我照常看病拿藥;直到現在,我仍未收到任何通知。
昨晚,我到聯合門診中心看病拿藥,如常地抽號碼牌掛號,就診,然後拿着醫師開的藥單回到櫃台批價,卻在批價時才被告知,我的健保卡因為未繳保費已不能使用,所以必須全額自費。當場我傻眼了,原來祇需幾百塊錢的藥錢,突然變成得付上千把塊,我若〝早〞知道得全額自費,分明已經沒錢的我還敢去看病拿藥嗎?
對,問題出在這裏,我無法早知道。
不止病人無法早知道,連櫃台人員將健保卡插入讀卡機幫病人掛號、然後就診時,護士將健保卡插入讀卡機讓醫師在電腦上幫病人開藥單,這張卡都一路順暢通行無阻,而必須等到「就診」事實成立最後批價時,才會發現健保卡原來已失效。
突然被告知積欠保費而必須全額自費時,付不出來,祇好請櫃台小姐幫我取消拿藥(中間還必須再回到診間請醫師「同意」取消),雖然取消了藥費,但是我仍必須付〝自費病人〞就診的掛號費和醫師診療費--272元。
〝電子社會什麼也沒建立。你最後什麼也沒得到。〞(馮內果),這會兒我是真正見識到,並且深有體會了。
現在的大醫院診所都已全面電腦化,就醫持卡掛號時,病人理當有權利選擇決定要以什麼身份就診、然後要不要就診,而不是一路被誆騙過關,最後什麼也沒得到的情況下,還得付一筆冤枉費。但在現行健保卡功能設計的制度下,病人必然要成為最後一個才知道的人。
於是,我真的覺得整個就診過程簡直就是《審判》的白色巨塔版,莫名其妙的在裏面耗掉一整晚的時間,花了一筆莫名其妙的「旅費」,最後兩手空空莫名其妙的走出來--就像在一座荒謬的城堡裏走失了一整晚,最後坐在公園裏喃喃自語:你不是很莫名其妙麼,沒事你幹什麼花一筆旅費去城堡迷路呢?
在城堡裏迷路的外地人,我不是第一個,就連住在城堡裏的人,也知道這座城堡本身的規劃有問題,過去有很多人在裏面迷路,未來還會繼續有,雖然他們想預先對來客提出警告,可惜他們沒辦法,因為就連他們也被矇住了眼睛。
-2009-04-16-
延伸悅讀:
《審判》(Der Prozess)是卡夫卡寫的一部長篇小說。小說的主角約瑟夫·K(Josef K)在一個早上被喚醒後,不明原因地被捕,陷入一場難纏的官司之中,卻不知道自己的罪名。K最終在一個黑夜裡被帶走,並秘密處死。
《城堡》(The Castle)是卡夫卡的很重要的長篇小說。小說中,主人公K是一個土地測量員,受城堡伯爵的邀請要進入城堡,但要進入城堡這個很正常和很必要的行為,對於K來講卻幾乎是不可實現的。
《審判》曾被導演 Orson Welles 拍成電影。主要演員有 Anthony Perkins(飾Josef·K)和羅密·施奈德。最近的一次重拍由 Kyle Maclachlan 主演。在1999年這部小說又被義大利演員 Guido Crepax 改編成了戲劇。
The Trial
Starring - Anthony Perkins, Orson Welles
Directed by - Orson Welles
(1963) - B&W - 118 min
The LikeTelevision™ Movie channel proudly presents The Trial - starring Anthony Perkins. Orson Welles adaptation of Franz Kafka's novella. An innocent man, Joseph K. is accused, tried and convicted of an unknown crime in a bureaucratic reg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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