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第三屆懷恩文學獎座談
時間:2008年7月18日 下午2:30-4:30
主持人:黃鎮台、宇文正
與談人:向陽、李瑞騰、張曉風
2006年至今,懷恩文學獎已邁入第三屆,秉持「鼓勵全民寫作」、「以文學傳播善行善念」之初衷,如何於生活中常懷感恩,並使之體現於文學?懷恩文學獎鼓勵全民寫作,所謂「全民寫作」寫些什麼?怎麼寫?且如何藉由書寫重新審視「懷恩」、「感恩」等信念?作家們對於懷恩文學獎投稿者,有什麼寫作「小撇步」傳授?適逢卡玫基颱風掠境,紫藤廬中來了詩人向陽、散文家李瑞騰與張曉風,由懷恩慈善基金會副董事長黃鎮台與聯副主任宇文正主持,守得一方茶香,暖室靜意中,為截稿在即的第三屆懷恩文學獎進行一次暖身。
懷恩書寫,書寫懷恩
張曉風首先為「懷恩」二字釋題。她指出:「人們已經將『感恩』、『感謝』視為一種語言上的應酬,忽略它該是人格美學上一個基礎的部分。」她藉日常一餐飯詮釋「懷恩」之意。縱然只是一粒米,要感謝的,何嘗只是農夫,餐桌上一碗米飯所裝盛,可感恩者甚多,細剖起來,諸如運輸業如何配送、包裝業怎麼為其封裝保存,還可上及其歷史面向,追溯不同稻米品種如何引入台灣,探索科技面向,諸如電鍋的發明如何改變飲食,甚至擴大到整個民族稻米文化的發展與體現,則小小一顆米飯也蘊含千鈞重的恩德。而深究其歷史發展,擴而論其周邊所促成之種種因素,我們將發現,所謂的「感恩」,是可以與整體「生活」相連結的。張曉風表示:「我們該思索的是,如何使『感恩』成為一種生活基調,內化為人生的基本態度?」
張曉風開展日常生活與「懷恩」千絲萬縷的關係,李瑞騰則由此進一步深入,論及此座談主題「全民寫作」。當今社會,人們對於文字和語言使用的靈敏度退化了,於是寫作成為一種專業。而此刻,「懷恩文學獎」配合有效的媒體進行宣傳,達到鼓勵、推行寫作的效用,進而促進「全民寫作』之風氣。對讀者而言,閱讀使其心靈昇華、生活素質提升;而對書寫者而言,在書寫的過程中,能使自己的理念邏輯化,提供自省反思的機會,亦即能使人們重新思索「懷恩」、「感恩」作為生命價值的體驗,由此觀之,「懷恩文學獎」舉辦的目的與用心都是值得推崇的。
全民寫作,寫作全民
向陽也認同「將懷恩文學獎與全民寫作相連結,是非常好的定位」,與其他文學獎相較,一般文學競賽往往成為專業寫作者馳騁技藝、展示炫學的演武場,他認為,懷恩文學獎不應該只是如此。懷恩文學獎該是開放給全民的,通過必要的文字,而著重以「深層」、「真誠」的書寫,以之傳達「感恩」,表現生命價值,因此他期許懷恩文學獎所帶動之全民寫作,能「在文學之外,看到不同人生經驗領域以及專業」。尤其是這個年代,網路科技帶來書寫習慣的改變,這其中可窺見全民寫作的雛型,諸如近幾年來blog的盛行,「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記者!寫自己的故事,說自己的話。」則全民寫作的內容,實可以是「寫作全民」的,由自己的經驗與思考出發,開展新的寫作面向。
向陽提供四個可以作為投稿懷恩文學獎的書寫類型,亦可視為「全民寫作」發展的目標。一者乃書寫個人之「生命史」,匯個人一生經歷於筆端,如老兵可書其流轉漂泊,政治受難者可直言所歷之苦難,此不但是為時代留下見證,亦可為後來之作家和研究者們提供豐厚的寫作素材與研究史料。
再者可書寫「家族史」,追記血親族裔所經歷之昔往,由此重新發現家人對於自己的付出與關懷。
第三是「社區史」的書寫,旅遊風土、道路橋梁,種種生活所見所用所聞皆可入文,呈現土地與人的聯繫。
第四是書寫「自身專業領域」,開計程車也好,當農夫還是科學家也罷,展示自身領域的思考方式與語言,呈現自身生活的種種細微面,亦可成大觀。
「最好的文學,往往不是因為其展示之技巧,而在於它傳達了所謂的『真』、『善』、『美』。」向陽勾勒了一個遠大的文學美景,透過上述所云「生命史」、「家族史」、「社區史」、「專業領域」的呈現,進而反映時代,保存記憶。其書寫面向不必然人人皆同,但正因為不同,由此展示了整個時代的多面性。我們生存的時代便體現於筆下,而「不用言必稱感恩,感恩自在其中」!
向陽以「三感」作為它對懷恩文學獎和全民寫作的期許:感謝、感恩、感念。他以為,口頭之「感謝」簡單,「感恩」乃較為深刻運作於心,至於「感念」,則是藉由書寫的運作,內向進行自我思考與再省,著重於「念」一字,感恩之念由此生,惡念也由此改變。
文學中的真實,
真實的文學
主持人宇文正與黃鎮台提及關於「真實性」的問題。文學獎簡章明示其評選準則有「內容的感人與真實性」一項,但如何辨析文章之中的真實與虛構,其判別可能產生之爭議如何處理?宇文正表示,觀諸前二屆來稿,「不缺好的文筆,缺的是好的故事。」絢麗文字多所可見,但感人的核心概念少有。李瑞騰認為,「文學作品中的真實不同於現實之真實」,真實與否,其驗證是有難度的,但或者可以用其他的標準取代,他提出「事物的特殊性」以及「事物的合理性」兩點。尤其是在層層篩選淘汰的文學獎中,題材的選擇會影響評審注目與否,打動人心的關鍵,往往在於「事物的特殊性」,這不只是講一個「特殊的故事」,更進一步,乃是由平凡的物事中發掘其「特殊面」,之後進一步就其「合理性」判斷,達到以上兩點,使理入於心,人同此心,便能收感人之效。
就這一點,張曉風也提出自己的憂慮,她以為可惜之處,除了人們自認「我是一個語言和文字不好的人,不太會寫,不太會講」,因而放棄書寫之外,還有便是「我不知道自己其實有個好故事」。很多老一輩人視自身經歷為理所當然,或者子孫輩不覺得長者們反覆提起的那些「想當年」有什麼了不起。但在這其中,其實有不少誠如李瑞騰所云,「具備獨特性」的故事素材,那是很多小說家再如何虛構,也無從臨摹編撰的好故事,就這樣錯失了多麼可惜。於是評審們紛紛建議,或可於下一屆,開放「口述組」的比賽,由寫作者記錄或改寫「有故事的人」所云種種參賽。這也許是在討論「虛構」與否的同時,鼓勵寫作者記錄「真實」的另一個方式。
寫什麼,怎麼寫?
李瑞騰針對參賽者,給予一些實質的建議,一為「選材」,二為「結構」。建議欲參加懷恩文學獎的寫作者們,在決定寫作素材後,於下筆之前,何妨再將故事清清楚楚的想一次,明其綱目而理清其整體結構,進一步確認,自己需著墨處為何,試圖彰顯之重點何在,將這些凸顯於文章中。
向陽也提醒:「我們常說,自己都不能感動,怎麼感動別人?但也有可能,自己都感動了,別人還是不動如山。」這便說明懷恩文學獎並不偏廢「文學」的本質,有好故事,還要考慮說故事的方式,「徵文字數只有一千到兩千字,需要放大的,不是故事,而是意念。」謹慎選擇細節加以表現,由行文運字呈現故事的動人處,才能自然展現「感恩」的心態,呈現人性的大美,示現「懷恩」的立意!
【2008/07/29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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