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酒 館

                     圖：Francesco Clemente


　　　　　　看膩了。幻影處處存在。

　　　　　　擁有夠了。城市的喧嘩，黃昏，陽光下，都是如此。

　　　　　　知道太多了。生命的停頓。──喔喧嘩和幻影。

　　　　　　出發吧！朝向新愛情與聲音。


　　　　　　　　　　　　　　　──摘自韓波《彩繪集‧啟程》　　


　　如果腦波斷層掃描能以圖像方式呈現出來，那該有多好。

　　想給自己繪幅自畫像，這幅自畫像也許將祇有如石頭般的眼淚不斷地墜落吧。

　　醫生許是感到意外了，一直看似在穩定中進步的我，如往常般平靜地敘述着、敘述着我的睡眠狀況還有其他什麼我忘了，因為我開始掉淚，眼淚就像那些個獨自一人的時候那般地狂落而下。我說了些什麼，我完全忘了，真的想不起來了。醫生說我的病情加重了，是嗎？有嗎？還說了其他一些什麼呢我也想不起來了──也許我一直在利用另一個人的形象在生活着吧，努力做個好人。一個善良而具悲憫之心的好人。


　　是換了藥的第二天。

　　凌晨四點多便醒了，往前推三小時，是的，我一點鐘就睡了，服了藥，捧着芥川龍之介的庭園，在稍感睡意時便立即放下書，躺下，熄燈。

　　雖然深為睡眠所苦，生存在我體內的夜鶯總愛在白天啼唱。真高興我終於又開始可以做夢了。

　　那些夢，其實都好美啊，充滿被愛與擁抱的希望，然而我知道，他們離我太遙遠，遙遠到此生都不可能成為事實。為什麼我沒有勇氣說不呢？

　　我有拒絕的權利啊，為什麼我不敢用呢？分明我不認同別人的那些指責、不認同你們給我下的定義，為什麼我不解釋？難道我與你們的世界已經到了什麼話也不想說的地步了嗎？


　　啊，隨便你們怎麼看我吧，你們的踐踏傷害不了我，我為何要為別人不善的念頭和行舉負責呢？你們所謂的結果論，不是我所信仰的。我信仰的既非你信仰的，說祇是費唇舌。可笑的關心，你在乎過我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還是自己。

　　是啊，相由心生，騙不了人的一張佈滿坑坑洞洞總是紅腫着的臉。年輕時，你們為這張臉而來，現在為了身體。我多痛恨這張臉這個身體，當她們稍微好些時便需要再被破壞，當自己醜到人人望之卻步時，你們想想自己是為什麼而來？當我再不能提供你們興趣的，瞧，我們的關係也終止了。

　　可見感情是多麼虛妄啊！不斷的破壞就為扼止一段可笑的開始，可是，他們多善於說不需負責的甜言啊！

　　承諾。在得到後變成消失的神話。

　　天啊，把我奪走吧！我願削髮。這些虛妄的人與他們帶來的可怖的惡夢，哈！我需寬容。呈上午茶和點心，別浪費啊我誠心誠意，一壺血泡的紅茶，滴上心磨出的蜜汁，請慢慢享用這人性的美味吧。

　

　　-2008-0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