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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劉偉仁,很難不想起薛岳,想起薛岳,自然想起出版業界的詩人作家隱地先生。

    隱地先生也是我十分敬崇的前輩之一,他經營爾雅出版社多年,堅持走純文學路線,並且不吝提攜後進,許多新生代作家都曾受到他的鼓勵。而他面對生活的態度始終是「優雅自然」的。據說,他曾想開間「純文學咖啡館」;倘若我有錢,我也如是想過,不過,導演林正盛在聽過我的「理想」後,很直接地給我一個答案:「會說這種話的人,肯定不可能有錢。」
……唉!

    特別為喜歡薛岳的隱地先生點播「如果還有明天」;隱地先生曾為此撰文,可見他是個感性的愛喝咖啡的人……



    潮    水


    我的父親是一位抑鬱寡歡的人,在記憶裏,他從來沒有爽朗地笑過。他一生都在失敗裏打滾。成功的滋味,他老人家一輩子都沒嘗過。
    
    父親年輕的時後候曾住在上海,換過不少職業,一直不順遂。民國三十五年到台北來,教書的朋友託他代課。代著代著,後來他自己也做了教書先生。但父親從來也不喜歡過教書生活。他似乎傾向於做生意。在那個還沒有什麼「經營」、「管理」、「外貿」等名詞的年代,父親就不停地做著「國際貿易」。他是董事長兼總經理,卻常付不出辦公室的租金。後來他祇剩下郵局的一個專用信箱,每天都會有世界各地寄來的信件。小時候集郵,沒有一個同學贏過我,而且郵票都是外國的。但父親的生意卻從沒有做成過。

    後來母親要和父親離婚,我自己堅持跟父親。那時我大概十三、四歲,剛讀初中。放學的時候有時會看不到父親。我知道他出去找飯錢,而餓飯的經驗,我至今記憶猶深。
   
    小小的我,反過來勸父親重新教書。他是浙江之江大學的畢業生。在那個簡樸的年代,擁有大學畢業文憑的人,照理不應該失業。
   
    父親對我說︰「潮水有漲有退。我的事業不成功,是機會還沒有到。現在的我,正處在退潮的時候。我相信總有一天,屬於我的事業,會有漲潮的時候!」
   
    父親於民國五十九年九月六十九歲去世。臨終時,他交給我郵局專用信箱的鑰匙,要我去開信箱。他一生都在等回音。寫了無數的信出去,當然更等著漲潮的一日。
   
    而潮水沒有來。在父親的一生裏,潮水從未來過。
   
    所以我是不信潮水的。我不等回音,更不期待機會。一個在路上跌倒了的人,偶爾會有人來扶你,但那總是意外。所以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座右銘,那就是:
   
   
      站起來!你自己不幫助自己,沒有人會來幫助你!
   
   
    如果世界上真有所謂傳家寶,我希望用這句話,送給我的三個孩子。
    
   
       
    ──選自《漲潮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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