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酒 館

　　是個意外。

　　那幾天氣候稍稍轉暖，蚊子開始在陋室出現，一隻或兩隻吧，預想到我的睡眠將要被牠干擾，蚊子的存在總令人介意。

　　那應該是最後一次與哥哥們返鄉後，一起到員林準備搭火車回台的午後。

　　候車時，我們在車站附近的街上閒逛，看到有人在某家銀行前的地面上擺攤賣怪畫，幾幅懸在牆壁上，好奇趨近，賣畫的男人熱情介紹，說這是最新流行的３D立體影像圖。但從圖上，什麼東西也看不出來，真懷疑圖裏真藏有另一個畫面嗎？

　　我說：「嘿，William，我們一起跟安迪．沃荷（Andy Warhol）合拍一張吧！」－－於是有了這組照片。未料照片呈現出來的竟是吊詭的意象；已逝的安迪．沃荷影像顯得如此鮮明，一如他至今留存於世人記憶猶新、充滿生命永生的存在感，而拍照的我們在照片裏，卻祇是一組模糊且看不真確、沒有色彩的影子。

　　轉眼已到三月下旬，日子一天天如昨相似而過。雖相似，思緒輾轉，「母娘」預言式的話語困擾了一個禮拜，終於能不再受其影響。她說的，都是我早已聽過的話，憑着「母娘」閱人無數的經驗與推算，想當然爾「結果」自然能產生。

　　即將啟程，去另一個遠方。

　　在台北出生、成長、生活了數十年的我，猶在尋找一個屬於我的「故鄉」。

　　那瓶過期的紅酒，開瓶之後，喝了二小杯，也沒封口地便直接收進冰箱；時隔一個多禮拜，它並未因此而退化回葡萄汁，依舊酸澀，一口氣把它統統解決了，然後開始頭疼。

　　男人說，不想回到家總是自己一個人，希望有人會期待着他回來，然後一起吃火鍋，睡前喝點小酒，假日帶着自己的女人四處去旅行……

　　明知是倉促而又冒險的；C君的車疾馳在蜿蜒無止的山路上，我喊：超車、超車、就是現在……；並非不知道，在崎嶇的山徑上疾駛的危險。一邊是山壁，一邊是斷崖，也許在下一秒就會有落石掉下、或一個閃失車子便會陷入坍崩的路面，進退不得；我欲望的驅使也進退不得，在生死之際是否便能為我決定出一個未來？驟然決定隨C君到未曾去過的地方，那是我今晚可以去又回的地方嗎？

　　被朋友唸了：酒館好久沒更新了，該不會是沒有靈感了吧?!
　　
　　開玩笑，拿筆的人怎麼可能沒靈感（抵死不能承認），不用想也知道絕對必然肯定保證是〝還在醞釀中〞嘛！

　　蟑螂其實很聰明，是認得人的，屋子裏的蟑螂知我不殺牠們，見了我依然搖搖擺擺、輕鬆踱步，但來訪的友人可都看不下去，有人驚而跳到沙發上，有人巴不得一腳踩扁。原則上，這些蟑螂謹守本份，祇會在夜晚徘徊於廚房和盥洗室間。

　　年中，中秋前後，突然有幾隻大蟑螂開始在電腦桌上及客廳出現，

學生個個都天才，
　
老師驚豔口目呆。
　
人文素養已過時，
　
雞腿泡麵伺候來。

　　客廳的光線有些昏暗，母親獨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這是端午節的晚餐時刻，家中沒有節慶氣氛，聞不到肉粽香，但電鍋裏有幾粒母親為我熱好的粽子。有些意外的，哥哥們沒回來，弟弟也出門去了，這個應是全家團聚的重要節日，家中反而比平常日更顯沉寂。

　　蹲下來像小偷般，雙手持穩手機，躡足且緩慢無聲地靠近……

　　我的目標物是一隻疑似標本的鳥，在新公園換車時被我發現牠佇立在行道旁的樹叢下，心起疑問：日曬雨淋的，標本不是很快就毀壞了嗎？－－突然，「標本」的腳以慢動作的速度離開地面

　　上禮拜，我又「生日」了；今年意外收到來自國小、國中同學，過去的同事、文友和網友的祝福，一句簡短的〝生日快樂〞，卻讓我好久不知如何回應。

　　那幾頁宛如夢般的日記，如今事過境遷，人事已往，偶然翻開再讀，感覺卻像是在看着別人的故事，無關於己地於是笑着她的傻她的癡，她的奮不顧身如飛娥撲火，冷笑她果然疚由自取、碎骨焚身；然而，卻是無怨無悔地嘆然自知這是生命中必經的歷程。為何能如此冷然看待呢？是否自己其實是個無情的人?

　　為了一則無聊的八卦新聞，昨日酒館人氣突然爆增，雖然發現之後，即刻就將相關的二篇文章和照片全部封鎖，但看到今天仍舊脫離正常的人氣指數，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個小女娃兒是怎麼啦，凌晨一點多，突然地嚎啕大哭起來了，哭得那麼驚天動地卻毫不哀傷，可以想見她的眼淚像驟雨般瘋狂落下，鼻涕可能也已垂涎到下巴，然而，氣多足啊，沒有抽搐也不哽咽，就是一逕兒的狂，這樣小的年紀，還不會說話，不知道不滿，也無認識受傷，那是為什麼了哪？

　　就像小時候去鬼屋探險，忍不住地豎起耳朵、肩頸微縮，躡手躡足地小心前進……；時間是農曆七月二日，在充滿歷史的舊台北市政府裏，正上演着懷舊與現代、虛擬或現實的衝突戲碼，主要的演員是－－噓，未～～定……

　　待在客廳的時間愈來愈少了，尤其在擁有了一片藍牆後。

　　當我坐在電腦前，背後就是廣闊的藍天；當我躺在沙發上，便化身成為一尾棲息海底的魚。

　　這幾天，把工作區到後陽台的牆壁漆上了藍色的水泥漆，是頗有地中海味道的顏色；下一步，漆上白色的框，再來是兩扇黃色的門；也許冬天時，會考慮在藍牆上漆畫幾株削瘦的白樺樹，讓自己瞬間置身在俄羅斯冬天荒寂蕭瑟的森林中……

　　昨夜，屋外風大，近窗的風鈴時極興奮地彼此敲撞，發出串串叮叮噹噹輕脆的響聲，時而又頹然地，靜默了下來。屋裏的蟑螂突然全跑了出來，卻似逃難似地四下尋處奔竄，有的慌得像無頭的蒼蠅不規則地朝四壁撲飛，因害怕牠們撲歇到身上，我驚慌閃躲的姿態竟像在練習一場扭曲的現代舞－－若牽扯天狗食日便顯得荒謬了，然，隱然感覺到些什麼、那得以或不得以的念頭正朝着失控的方向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