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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偽善的娼婦之眼
圖:Manet-奧林比亞 ( Olympia ) 1863年
這幅裸體畫,在創作之後的兩年(即一八六五年),入選參加巴黎的美術展覽會(官辦的展覽會)。可是,剛展示的時候就招來非常惡劣的評論,到處充斥著對馬奈的指責及冷笑。
「這位有著黃色腹部的後宮女官(宮中的女子),不知是從那裏找來的模特兒,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一見到這幅畫,無論多麼嚴重的苦惱都已消散。因為這會令你覺得可笑。………白晰的小女人姿態是如此地滑稽。」
吵嚷歸吵嚷,人們仍趨之若騖地蜂湧到「奧林比亞」的畫前,為了避免遭到人們的惡搞,畫遷掛到牆壁的最高處,並有兩名監視員跟隨在側,它在報紙上的報導也不歸為文藝版,而成了社會新聞。
西歐自文藝復興以來,裸體畫已成為繪畫的主要題材,可是,「奧林比亞」卻成為空前的醜聞,「奧林比亞」一定在某一方面觸犯了時代的禁忌,我們若追溯天才筆下的裸體畫所發生的醜聞,就可以感受到文化及時代的差異。
命名為「奧林比亞」的畫中女性的表情,也是極其怪異。雖然裸著身子但顯得非常冷漠,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表現。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觀眾,給人特別強烈的印象。一百四十年前的巴黎市民們,對於這樣的眼神有些什麼樣的感受?
我們找到了擔任馬奈回顧展的負責人之一法蘭索娃茲.卡祥女士,同她尋問有關「奧林比亞」的醜聞。
「這並不是裸體畫本身,而是這幅畫的取材方面的問題。事實上,在當時的美術展覽會(官方辦的展覽會)中,使用最多的題材便是裸體畫了。例如卡巴內爾(Cabanel)所描繪的維納斯比「奧林比亞」更重官能美,卻受到評論家們一致的稱讚,甚至得到拿破崙三世的收藏。」
「自文藝復興以來到卡巴內爾為止,裸體畫都是從神話或宗教中取材的。維納斯、夏娃、精靈等,每一種都予以理想化再描繪下來。可是馬奈卻把裸體畫當成現實風景來畫,而且畫中的裸婦很明顯的可以看出是以當代的娼婦形象描繪的。」
美術展覽會的入場者能夠看出畫中人是妓女的理由有好幾個:首先,最明顯的她那沒有任何羞恥心的裸婦表情和姿態。以及黑人女佣捧著可能是客人贈送的花束,那種房間的氣氛等。奧林比亞這個名字的本身,據說是當時妓女流行的稱呼。
裸婦的姿勢取自於馬奈喜歡的一位模特兒──二十一歲的巴黎女人比克托麗娜.姆蘭。馬奈生動地描繪她的姿容,為裸體畫增添了一層現實感。
據說「奧林比亞」是借用提香(Titian)名作「橫臥的維納斯」的構圖加以繪製而成的。
這個十六世紀的維納斯。是當時國立美術學校所教授的美的典範。裸女的表情中充滿著溫柔、害羞、女人味等美德。腳底部還蹲著象徵忠實的小狗。
在「奧林比亞」中,那隻小狗卻被改成伸長身體、目光熠熠的黑貓。在法國,貓被認為是性的象徵。馬奈不只無視於傳統的繪畫規則,還幾乎畫出帶有諷刺意味的裸體畫。更招來人們的憤慨吧!
在巴黎聽到好幾位研究者一致都提到奧林比亞的「眼睛」。就是那雙似乎凝視著你的眼睛,例如,巴黎第十大學副教授艾力克.德拉恭就說:
「見到這幅畫的人相反地也會感覺到被奧林比亞所凝視,會覺得自己似乎也被吸收到畫裏去了。圖畫以及看畫的人之間的關係正如同波特萊爾(Baudelair)的「惡之花」與讀者之間的關係,因為這位詩人在序文的「給讀者」章節中,寫著「偽善的讀者,是我的同類,我們同是兄弟啊!」。你不認為奧林比亞的眼睛也在傳遞著同樣的話語嗎?」
「這幅畫的問題在於,它會暴露看畫者的偽善。那和當時的社會情況並非全無關係的。」
一八五二年開始的第二帝政時期,也就是資產階級掌握財富及力量的時代,乍看下似乎是被嚴謹的道德觀念所支配著。
波特萊爾是馬奈的擁護者,他的「惡之花」本身,在「奧林比亞」稍前的一八五七年,因為妨害風化而被命令處以罰金並部分刪除,同年福婁拜以醫生妻子的不貞為題材而寫的「包法利夫人」也受到檢舉。在這些事件的背後其實有著中產階級社會的大變動。
例如,巴黎市民生活的改變就包括了實行大都市的改造,完成了今日市區的區畫,產生行政區域數倍之大的巴黎市。開始建設大型歌劇場。然後,就在「奧林比亞」於美術展覽中展出的一八六五年,大百貨公司「春天」開幕了,主要鐵、公路交點的「北站」開始營業。
財富不斷開創的社會,即是個有活力而繁華的社會。可是也存在著頹廢的一面。當時,在巴黎的警察局登記的就有五千名妓女,但據說登記之外的妓女還有約三萬人。高級妓女裝飾了巴黎的夜晚,那是個前所未見的賣春時代。
美術評論家皮耳諾.修內提爾,對於會敏感地排斥「奧林比亞」的「眼睛」的時代性格,做了如下批評:
「嚴格的道德觀念只是在表面上的。當時的社會是為了遮掩赤裸裸的現實,才維持著表面的嚴謹。在圖畫上要求高貴的樣式也是這個緣故。「奧林比亞」由於正揭去了時代的面具,所以招來人們的憤慨。」
─ 摘自《世界名畫之旅2》(文庫出版)
馬奈﹝Edouard Manet﹞﹝1832 ~ 1883﹞與 奧林比亞﹝Olympia﹞
《奧林比亞》這幅畫是從其他著名的維納斯繪畫中吸取靈感的,尤其是提香﹝Tiziano Vecellio﹞的《烏爾比諾的維納斯》﹝Venus of Urbino﹞、哥雅的《裸體的瑪哈》 ﹝The Nude Maja﹞當於 1865 年在沙龍展出時,人們對這個普通面孔、身體瘦弱的維納斯感到驚訝和氣憤。《奧林比亞》這幅畫似乎把傳統上對於維納斯所設定的審美標準打亂了。馬奈說,他首先是在尋求真實,他並不想打破傳統,也不想創建新的繪畫藝術。他強調,自己期望的是能夠呈現真實的形象。
大量的塗色和深淺色彩的對比運用,以及性惑的輪廓線條,使豐滿的裸體女人更加突出。保羅.瓦萊里在 1932 年發表的題為「馬奈的勝利」一文中,描述了自已對「奧林比亞」的印象─「奧林比亞」這張畫非常刺眼,她散發出一種神經質的恐怖氣氛,她象徵著恥辱和偶像的魅力,這是社會中的可悲現象。而其完美無缺的線條,則隱含著人性中最邪惡的東西。這條黑色的綢帶,使她與自己的身體分開來,並使生理上的邪念,平靜、純真且無視羞恥地表現出來,完全將該裸體畫中的貞女的獸性,讓觀眾自己去想像,並且對大城市中賣淫的風氣,和陳設中所隱含的最原始的粗野行為提出辯解。
資料來源:視覺藝術欣賞與評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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