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酒 館

　　祇要不是在上課，這群小朋友就能展開快樂無憂的笑容，盡情笑鬧、推來擠去、扮鬼臉、躲起來，我說：老師喊一、二、三，大家就不要再動了喔！一、二、「三」－－全動了，我的鏡頭怎麼也抓不住一個清楚的定格，卻是多麼鮮活的一張張畫面，多麼可愛的一群小小朋友們。

　　雖然與他們相處的時間總是太短暫；剛開始時，我被這群小魔頭整得很慘，完全拿他們沒輒，天生不是大嗓門，兇也兇不了多久，不到二天，他們就發現這個新老師很好「欺負」，完全不怕我，經常得麻煩原來的老師來幫忙，才能鎮得住他們。

　　除了天生的性格，之前在台北居住時，樓下鄰居就是一位安親老師，每當學生下學後到她那兒上課，就不得不忍受她的大鐵門一次又一次地發出碰碰磅磅巨大刺耳的關門聲，並且天天上演着河獅東吼的怒聲斥責，學生們的成績如何我無從得知，但卻能耳聞他們的「教養」，相信什麼樣的老師就可能會教出什麼樣的學生。

　　短暫伴讀，知道小孩天生調皮沒耐心，草率馬虎、粗心大意都很正常，尤其在做習題時，往往沒能有耐性的好好讀題，於是明明會的答案也寫錯了。雖然鎮不住這群小小朋友，我堅持糾正他們歪扭的字體，從國字、注音到阿拉伯數字（譬如ㄐ、ㄇ、７，ㄉ和ㄌ，ㄘ和ㄎ，「。」和口，就常常無法分辨），卻往往因此延誤了功課完成的時間，而讓來接的家長們在樓下久候。

　　還記得，某日有位小朋友的作業拿到甲上，與我分享，高興的說：這是我第一次拿到甲上耶！我的高興卻是無法形容的。倘能得到家長的肯定，自是最好，但實言，讓我最感窩心的還是小朋友。當他們漸漸發現我的用心並非刁難，自己察覺前後字體明顯的差異與進步，而能感受到努力的成就感，漸而開始自動自發地要求自己，我與他們之間正在形成一種「共同努力」的默契，從他們信任的眼神，及送給我的一張張貼紙或鉛筆，我得到最大的快樂。

　　其實，寫字端正自然最好，因為再過不久，他們就要開始學習電腦、用電腦選字的方式來認識中文，屆時，他們辨字的能力還能繼續提昇嗎？一筆，一劃，我的目標不是要他們的作業得到甲上或甲上上；一筆，一劃，落筆該在什麼位置就在什麼位置上，這不祇是「字的平衡」，專心認真的好好寫出一個正確的字，沒有耐性、草率粗心的人是寫不出來的；大部分的學生已沒有機會學習書法來練心定性，也許我想得多、想得遠，讓我真正考慮的不是學生現前考卷上的分數，而是，我總想從根本上幫助他們，我異想天開的想：假以時日，他們便能不再視若無睹，而能專心且有耐性地把文章或題目完整的看進去，不會再被制式化所誤導，且能不誤讀地寫出正確的答案了吧。

　　可惜，現下的教育制度與整個大環境，並不提供家長能擁有更多的時間去「等待」孩子，當所有的人都生活在比較與競爭中，不淌渾水的人反是不合時宜的了。

　　2010-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