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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日本傳說,大年初一夜所做的夢,具有占卜般神準的象徵意義,它將預示未來一年的整體樣貌:生命課題及吉惡現象。喜歡而容易做夢的我,自然對這一年一度不比尋常的夢境特別期待。往年,雖也留意了年初一的夢境,但醒來經過經驗判別,確定不過是過度興奮或腦神經過度運作後的遺留現象──對於所謂的「夢的兆示」,那體會自是不同的,如果它是有意義的夢,那強烈撞擊心靈意識的感覺份外深刻,即使醒來後無法明確得知會發生什麼事,但起碼能肯定將要發生什麼事──過度期待下產生的夢境便失去強效作用,我很清楚它失去準頭,怎樣也說服不了自己,但起碼還有夢吧。

  今年是怎麼了呢?完全無夢,連點蛛絲馬跡或妄想都沒有。如每年的慣例,我和兄弟們都過了子時才算結束守歲;不同以往的是,由於年前二哥結束單身生涯,故今年大夥兒都提早就寢;但怎麼會這樣呢?連著二天,上床後翻來覆去甭說做夢了,連「睡著」都極為困難。似是有睡了,但睜開眼睛,確定不覺疲累,精神意識都太清醒了,若欲強迫或等待入睡,又變成時間夾縫中的一種苦磨,索性起床看書吧,躡手躡足地,在只偶爾有遠處傳來炮燭聲響,但在近山區格外寂闇的冷空氣中,看書;然後天亮;家人起床;早安;新年快樂;上床,睡了。

  還是無夢。

  今年要上國中的大姪兒,從小就容易做惡夢,還有說夢話和夢遊的習慣,次日倘問他做了怎樣的惡夢?還記得夢遊時的事嗎?他搖頭,完全沒印象。我睡不著,起床看書,一頁一頁頂專心順利地翻過去,只偶爾揮趕蚊子,或將腳ㄚ子縮進靠墊裏煨暖,在內外安靜的環境下看了幾小時的書,睡了一覺後醒來,對於看書的內容卻記不得了,完全沒印象了,就像大姪兒不知道自己夢遊一般,我知道我看了書,卻不記得看了什麼,這樣情形挺糟糕,很困擾我,彷彿我的身體和精神分開各行其事,在夜半到清晨,我的身體看了書,我的腦袋卻不知到哪裡去了,我對它沒有記憶、毫無印象,這情形豈不跟夢遊一樣麼?

  今年的起始不太一樣(我避免使用『不太對勁』來形容),我無夢,也少腦袋;於是我選擇在年初二午前便返回台北居處──我害怕夜晚時我容易的敏感,我害怕感受到太多家的溫暖或依賴,發覺潛意識中我拒絕著溫暖就如我拒絕快樂一般,我還沒能習得放下,我是如此容易耽溺於美好的情境而難以自拔……想起,從小我便是這樣,「失落感」對我的影響特別強烈而久遠,母親曾因而「看不下去」,我頹廢、消沉,任自己浸溺在逐漸失溫的回憶裏,養成並享受悲觀自殘的快感。……那麼,今年我是避開了在夜裏離家時的蕭索和落寞了?

  喔,其實我真的並不確定自己是稍有自衛的醒覺?還是依舊選擇了逃避面對?看著父親的身體狀況,我避開不去體會細想,父親總是感到非常不適、總是沒精神沒體力總是想睡又睡不好,我想陪他一起用餐,與他一起坐在客廳看電視,聊天說話,逗笑鬧玩,可是我如何強烈希望就如何強烈害怕……是因此才無夢嗎?在這心境下,我如何能自私地「夢見」自己?

  我沒打算,也沒計劃,我過一天是一天,無夢自是自然,因為我有種種驟然轉變開展未來與保持現狀繼續混沌度日的可能,我沒期望,如何做夢呢?

  是有些悲觀與消沉,我感覺得出來「它」正在浮出侵噬著我,所以即使在歡樂的節日中,我猶會有突然想痛哭的欲望……那又如何呢,畢竟它只是一種現象,不代表任何意義,甚至與真實的「我」也無關;那麼能說我昏懵糊塗嗎?獨處時我想哭就哭,不必害怕被關心的人看見,大部分的人行事舉止都有動機目的,但這方面我很缺乏呢,可那又如何呢?沒人知道的話就不會產生任何影響;你問我到底想說些什麼?喔,對不起,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2007-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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