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指的是十一月中旬回到彰化後至今;也許可以追溯到更早些,先是母親發生車禍,右腳嚴重骨折,待腳傷恢復起碼需要三個多月;而我也因意外摔傷而丟失了工作。
「屋漏偏逢連夜雨」,倒楣的事總是接踵而來。
近月底,一天夜裏連摔兩次。第一摔,尾椎挫傷,導致坐臥行動皆困難;第二摔,正面直接著地,額頭腫了,鼻梁骨也歪了,鼻血噴了滿地。接受中醫建議到大醫院去做了心電圖、電腦斷層掃瞄及X光的檢查,急診室的醫生懷疑有輕微腦震盪現象,希望我能留院觀察;留院,也只能躺在病床上盡昏睡,掛著點滴做什麼都不方便,於是我堅持返家休養,也在結帳出院時才發現,原來我「未在保」,所有費用必須自費,金額高達12,599元……;趕加保,辦退費,既然西醫只能「靠自己好」,也只有繼續到中醫報到,吃藥,熱敷,針炙,貼膏藥,就這樣迎來了十二月。
十二月的第一天,新成員報到!志薔和銀娟遠從台北特地為我送來「小秋」。她是一隻被棄養的小土狗,才三四個月大,被發現時,身上帶傷,還有皮膚病,志薔和銀娟帶她去看獸醫,治療了快一個月,直到好得差不多,也知道要在報紙上尿尿了,才開始為她尋找新主人;我需要陪伴,於是便成為她的新主人。志薔和銀娟離開後不久,「小秋」便已經為自己選擇了她的窩--大門口旁的腳踏墊,我樂觀的猜想,未來她會是隻聰明顧家的小狗。
會領養「小秋」是有因緣的,因為過去的朋友也叫我「小秋」;但「小秋」報到後的第三天,我便幫她改了新名字--「毛姆」--她實在太皮了,正在長新牙的「毛姆」,除了喜歡咬東西,還特喜歡咬我,我可不是一個會攻擊人的人;然而就像大部分的父母總期望在孩子身上得償宿願,我也是。美國作家毛姆寫了部曠世鉅作《人性枷鎖》,雖然其實我更喜歡《蒼蠅王》,但威廉.高汀實在太詏口,不若「毛姆」好發音,毛姆毛姆,我開始喊著「毛姆」,她撲撲地跑過來,咬我的手咬我的腳,撲到我的身上撕扯我的衣服,這是她表現熱情與愛的方式,「人類」是否也是如此呢?因為愛而不自覺地傷害了所愛的人?我開始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避免與她靠近,怕受傷,卻又奢望著有一日她能帶我擺脫所有的枷鎖。
這些日子,我經歷了許多倒楣的事,也驗證了人性的自私,而在這其中發生的詐騙事件,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事了。我很笨,最重點是,我真的是太窮了,在被詐騙集團放棄了的時候,我還不知我曾經是他們眼中以為的肥羊,所以,這也算是一種福氣嗎?
我也是自私的,不然不會領養「毛姆」;她是聰明的,除了觀察我,也在試驗我,可怕的是,我對這段緣份的結果一點兒也不在乎--早在心裏打了底,老家的三合院地幅夠寬闊,所有的動物在那裏都能得到充分的自由與快樂,除非她在哪兒受了誘惑迷路了,否則,她肯定能自在安享,直到終年。
這個月8日,農曆的11月3日,先父的忌日。台北的家人都返回祖厝「團聚」了;母親行動不便,佇著板凳立在一旁,由大哥帶領我們在父親的神主牌前焚香默禱。這一次,我什麼話也沒對父親說,連眼淚也強壓下了,放任腦袋一片空白,不敢思想。
大伯母對我說:乾脆你回來住吧。
我想起她年輕時的現實與歹面,在經歷了二個兒子意外喪生、丈夫又驟然去世,如今八十多歲了,滄桑的歲月使她變成了一位慈祥和靄、凡事不計較的老婦人,我已漸漸回想不起她過去犀利的面色。
父親離世後,母親的觀念也變了;某些地方開始愈來愈像我生母,那是冰冷沉重的哀傷,某種無情斷然的絕決。
便在這些有形無形的影響下,我的觀念也在改變。今天,我燒掉了所有在彰化的「人事紀錄」;說識其實不識,要留名片或電話是很容易的事,但那並不代表什麼。人說某地方富含人情味,其實也不過是如此這般,不過是假象,是習慣,是去到哪裡都擺脫不了「人性」的善惡美醜。
自承我既醜陋又邪惡,所有的善好在我的認知裏漸漸被消耗、終於完全的失去了,我想,是從此我才開始認識什麼叫「人生」。
-2010-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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