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酒 館

　　猶記得第一次在日本電視單元劇的片尾曲上聽到中島みゆき創作演唱的「時刻表」時，驚為天藾，深為她歌詞裏所呈現出的〝無奈的疏離感〞所震懾。在終於找到新興唱片所出版「中島みゆき精選集-惡女」的錄音帶，反覆聽了幾個月後，更加肯定了中島美雪在我心目中的〝創作才女〞形象。

　　首頁歌曲「B.G.M.」與「時刻表」同屬中島みゆき早期創作，當時她以「三人世界」為創作背景寫下了許多愛恨交織的人情風景，不論是「惡女」或「怨女」，在她的筆下與歌聲中清楚地傳達了因愛而生的無奈、悲怨與失落。

　　這幾年間，偶爾也看過她幾部舞台劇或演唱會的影帶，但較之她甚受歡迎的「無家可歸的小孩」，最欣賞的還是她早期惡(怨)女形象的創作──遊走於民謠、民歌與都會女子(時代感)的曲風間，みゆき的轉換自然如一隻貓之善變，時而慧黠、調皮、無辜而又狡獪，貼切地描繪出一個心思細膩的女人的多貌樣態，堪稱為東方女性的最佳代言……

　　中島美雪(藝名採與本名讀音相同的平假名寫法中島みゆき，1952年2月23日—）是日本北海道出身的創作型女歌手。

　　中島美雪的祖父中島武市，曾是北海道帶廣市議會的議長。她的父親擔任婦產科醫師。

　　她在北海道札幌市出生，5歲舉家遷至岩內，唸國中時搬到帶廣市，曾因母親生病療養而短暫搬到本州山形縣。後來又搬回帶廣市完成高中學業。大學畢業於藤女子大學的文學院國文學系。

　　中島美雪在1972年5月參加全國歌謠音樂祭時，以一曲《我時常這樣想》得到優秀賞。但受到當時的評審、日本名詩人谷川俊太郎所出的題目「我之所以身為歌手的意義」的刺激，先婉拒了出道的機會。其後經過3年的沉澱與深思此題目的意義後，於1975年5月，她參加財團法人山葉音樂振興會主辦的第九屆流行歌曲競賽（在日本又稱PopuCon，也就是現在的TEENS' MUSIC FESTIVAL）以《傷ついた翼》一曲得獎。並於同年的9月、10月、11月再得到多項大獎，獲得當時山葉音樂的社長川上源一的賞識，納入為旗下藝人栽培。這其中又以11月時在世界音樂祭所得到的金獎最為難得。

　　她是日本唯一橫跨四個年代（1970年代、1980年代、1990年代、2000年代）都得過公信榜（Oricon）第一名的歌手（四首歌分別是1977年的《わかれうた》；1981年的《悪女》；1994年的《空と君のあいだに》；與2000年的《地上の星》）。中島美雪出道以來，極少上電視節目，但歌曲仍舊很受歡迎，也常為許多歌手及電視節目和電影寫歌。

　　2002年，NHK的歲末歌唱大賽—第53屆紅白歌唱大賽，中島美雪首次參加，她以NHK的電視節目Project-X的主題曲《地上の星》，在富山縣黑部水壩第四發電廠透過衛星連線方式獻唱，是該屆收視率最高（瞬間收視最高52.8％）的歌手。

　　她有四首歌曲收入日本的中學教科書之中，也是唯一以歌手身份擔任過日本國語文教科書評審委員會的委員。從70年代至今，幾乎每張專輯都被華人地區歌手所重新填詞與翻唱。

　　正處在確立稱之為於日本歷史上留名之女作家地位的中島美雪，觀察至目前為止她的多數作品的傾向，以這樣的場合，提出幾點依年代的變遷之摘要。

　　從出道至80年代中期為止的她呢，可說是如「剃刀的刀刃」一般能夠將對方的心思以極細膩的感受至細微部份出色地描繪出來；另一面因過於敏銳，所以自己也容易受傷、折斷，那樣的危險也並存著。

　　連續發行了暢銷曲的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中期呢，可說是如「日本刀」般的美麗兼具的時期。意味深遠的歌詞伴隨著獨特優美的旋律，吸引著廣大聽眾。尖銳的感受和華麗的姿態，且兼具強而有力，正如展現著日本刀般的鋒芒。

　　接著90年代後半之後的近作，使人心振奮的大膽作品看起來更甚以往地增加。不只是男女之愛、人生的無常，乃至生存的意味、人生的真理，即使一般的歌手或作詞家難以表達的主題，也能以最簡短的文字、豪放的風格傳達到歌迷的心中這壓倒性的強勢，拿來做比喻的話，就如同大「柴刀」一般。

　　迎向21世紀的今日，她會挑戰什麼樣的主題呢?甚至是到達宇宙的原理，我確信唱給我們聽的日子也接近了。

撰文：日本 庭山博之
譯:sayuki
 

中島美雪單曲全紀錄

撰文／蔡裕仁

　　該用什麼來形容中島美雪的歌曲創作？詩人曾淑美說美雪的詞是掉落在手掌心的片片雪花，瞬間消縱得令人心碎；作家賴明珠用「末日之愛」來詮釋美雪的詞境；而日本友人庭山博之則以剃刀的鋒刃形容美雪的創作深具精準、銳利的特質。而在筆者心目中，美雪的歌聲是一列列車廂，滿載著感情、思念與鄉愁。她歷年所發行的單曲是歌唱生涯的深刻軌跡。

　　一九七五年九月二十五日，美雪以「薊花姑娘的搖籃曲」出道，該年年底所發行的單曲「時代」則是曾獲世界歌謠祭新人獎的不朽佳作，美雪的歌唱軌跡與創作靈感皆由此誕生。七六年「晚安」、「來自夜風中」延續新音樂的元素，既保有傳統歌謠曲的身影，又帶著民謠風的清新樸素。七七年「別離曲」，美雪的單曲首度獲得公信榜冠軍，奠定新音樂女王封號的基礎。七八年「回憶河」、七九年「再生」的曲風哀怨深情，是令資深雪迷們印象深刻又能朗朗上口的名曲。

　　時序進入八○年代，美雪一方面延續七○年代的民謠風，「悲笑」與「慣於孤獨」兩曲仍受好評，KTV點播率高；一方面也開始作新嘗試，八一年三月的單曲「明天將是好天氣」，美雪的曲風加入漸強的節奏感，歌中的情緒起伏更為細膩，十月發行的「惡女」公信榜第一名，銷售量直逼百萬。吉他配上鋼琴的清新雋永至今仍在男女老少的耳邊縈繞不停，內容卻是當時日本社會中不倫的告白情節，美雪的怨女形象至此已非常鮮明。隔年專輯「寒水魚」收錄的「惡女」是令歌迷耳目一新的重搖滾版本。八二年「誘惑」、「橫戀慕」也成為美雪的代表作，前者針對時下男女的愛戀描寫得絲絲入扣，後者則以爽朗輕鬆的曲調來表現不見容於世間眼光的感情。八三年「那個女孩」是美雪作品少見的探戈節奏，詼諧逗趣中仍舊充滿無奈的表白，八四年「一個人」詞意間盡顯對過往的懷念，是令筆者聽後曾經想哭的動人之作。

　　八○年代中期之後走向重搖滾，編曲上屢屢突破以往簡單的吉他民謠，美雪再度為新音樂添上新衣。八五年九月「孤獨的肖像」迎合當時流行樂的身影，內容雖是美雪慣有的掙扎內心戲，但以吶喊式的唱腔呈現，這是美雪歌唱軌跡中的一次轉折。該年十二月發行的單曲「冷漠的別離」，請來盲人男歌手史提夫汪達（現已重見光明）跨刀，雪迷們在歌中所聽到的口琴聲即是史提夫汪達的純熟演出，整曲長達七分鐘，由倉田信雄這位夜會幕後的音樂鬼才編曲，呈現東西洋音樂的華麗交融，史提夫的口琴聲令歌迷聽到耳根出油，卻也意外地和美雪的哀淒歌聲很協調，爵士、藍調、民謠三種元素各展風采，是筆者認為美雪單曲中最有特色者。

　　八六年美雪的創作給人全新的感覺，已看不到八○年中期以前的民謠氣味。六月發行的「我的暑假」，無論詞曲、編曲在當時看來都是十足前衛的偶像派，此曲的MTV有卡通穿插其中，以各種物品的開頭發音來呈現歌詞，剪接成快速變換的影像，是NHK當年「大家的歌」單元曲。九月「回頭顧盼的美人」以及十一月「山貓」內容題材也都獨樹一格，尤其是後者歌中提到懷孕生產的情節與美雪她家從事的行業—婦產科正好不謀而合。這一年美雪的大轉變在樂評家眼中或許不以為然，甚至以失敗之作來形容，但筆者卻很欣賞美雪這樣的轉變，即使以「厚化妝」的方式展現，但也是美雪生命熱力的「自然」之作。八七年「御機嫌如何」美雪曲風稍微拉回民謠走向，但編曲上電子音樂的濃厚實驗性則營造出新的創作空間，八八年的「面具」由美雪作詞、搖滾樂團創作歌手甲斐 yoshihiro作曲，用藍調民謠唱出歌手的滄桑心聲，該年十月的單曲「淚—Made in tears—」開啟美雪與瀨尾一三共同製作的起點。八九年「明天」是首具有無形殺傷力的創作，兩曲後來都成為美雪的失戀招牌歌，尤其後者在公信榜上更曾佔據數十週，使得美雪的八○年代歌唱生涯至此譜上完美階段。

　　時序進入九○年代，日本偶像連續劇盛極一時，美雪的單曲幾乎都成為電影與電視劇的代言。九○年八月單曲「with」是名導演山田洋次的電影「息子（兒子）」之主題曲，也是筆者深愛的一首歌。九一年六月發行「迷失於東京」，讓歌迷重溫美雪擅長的小調曲風。九二年三月「誕生」選為由清純女星中江有里主演的東寶電影「再見名犬平治」主題曲，另外在夜會香格里拉中也成為精采橋段的印象曲。七月「淺眠」是美雪為大多亮導演的電視劇「給親愛的人」所創作的主題曲，美雪同時參與此劇客串，與性格小生柳葉敏郎共演對手戲，果然以婦產科女醫生角色出現，再次將本行融入音樂生涯。「淺眠」同時是美雪首支突破百萬銷售量的單曲。九三年四月發行的單曲「嫉妒、嫉妒」洋溢著拉丁華麗情熱，是較鮮為人知的特殊佳作。十二月三度重唱七五年的經典作「時代」（第二次收錄於七六年首張專輯的尾曲），與TBS筑紫哲也新聞節目主題歌「最後的女神」合併發行單曲。九○年代美雪除專注於夜會的演出，所發行的單曲也多受電視電影劇集之邀而創作。

　　九四年美雪為野島伸司導演的「無家可歸的小孩」所譜的單曲「天空與你之間」，此曲隨劇情所引發的社會現象也變得膾炙人口，發行當週登上公信榜冠軍，美雪也成為所謂七○、八○、九○年代皆有冠軍單曲的保持人。九五年再接再厲，「旅人之歌」是「無家可歸的小孩2」主題曲，以上兩張單曲皆突破百萬銷售。九六年「只不過是愛」、九七年「愛情物語」是「hamidashi刑警-情熱系-劇場」主題曲。九八年二月「命的別名」再度成為野島伸司導演作品「聖者的行進」主題曲，配合劇本而做，詞意發人省思。同年十月單曲「不敢眨眼」又與山田洋次的電影作品「學校3」結緣，美雪再次以吶喊式的歌聲唱出佳作。她歌聲中的生動張力正好與這些應電影電視劇而創作的曲子不謀而合。最近期的佳作是兩千年七月「地上之星」，從該年發售迄今已兩年，仍時常出現在公信榜上，打破美雪自己以往的單曲紀錄，與「車前燈、車尾燈」同為NHK Project X 的片頭片尾曲，此為美雪獻給廣大市井小民的作品，內容蒼勁有力、簡潔雋永，十足撫慰人心，也許正是受到歡迎的原因。

　　除了單曲中主打的A面曲以外，其實美雪單曲中所謂的B面曲隱藏著不少感人的好歌。「時代」的B面曲「受傷的翅膀」與「時代」一樣具有振奮人心的精神；「別離曲」的B 面曲「月台上」訴說著遊子流浪異鄉的惆悵；「回憶河」的B面曲「鳳仙花」則是首獻懷念友人之作；「再生」的B面曲「小丑」是首描寫歡場的酒歌；「悲笑」的B面曲「走在霧中」表達對愛的迷惘；「明天將是好天氣」的B面曲「來自杏村」充滿夢幻又浪漫的晚霞色彩；「橫戀慕」的B 面曲「勿忘草再次盛開」訴說別離之苦，將切切深情寄託思念列車；「那個女孩」的B面曲「海浪之上」以沖繩的海上風景為背景道出一段半醉半醒的戀情；「冷漠的別離」的B面曲「show time」編曲動感十足，燦爛新穎，美雪藉由歌詞表達對新聞媒體的詼諧嘲諷；「我的暑假」的B面曲「傳言」是美雪八六年充滿神秘詭譎之作；「回頭顧盼的美人」的B面曲「無論在何處」採用電子音樂表現柔性典雅之特質，但美雪在歌詞中仍化身尋不到愛的女子；「山貓」的B面曲「海邊寓所」有美雪單獨的吉他彈唱，內容為港邊樸實的民謠記事；「御機嫌如何」的B 面曲「砂糖」更是活生生的私小說情節，將一個舞孃與負心漢和私生子之間的撲朔迷離化為如砂糖般華麗，美雪則像個說書人唱作俱佳，藍調曲風中的神韻令人想掉淚。「淚—Made in tears的B面曲「機場日誌」曾由藥師丸博子演唱，美雪重新詮釋更有一番滄桑韻味；「明天」的B面曲「good-bye girl」與「只不過是愛」的B面曲「睜開眼睛第一個想看到你」都是也是美雪式情歌的必聽曲；「愛情物語」的 B面曲「幸福」採演歌的旋律譜成，是美雪為小林幸子創作的歌，國內則由任賢齊翻唱成帶點武俠味道的「傷心太平洋」，而美雪自身再次詮釋的版本更能貼近原作的風格。 

　　總觀美雪歷年單曲的軌跡，除了三個十年皆保有冠軍曲、三張百萬單曲這些世俗的紀錄之餘，重要的是美雪的創作精神永遠保持在時代的先端，洞悉著時代的脈動，雖然她鮮少露面宣傳打歌，但她的歌聲至今卻也透過各種傳媒陪伴在我們的身邊，不曾遠離。

下圖：位於新宿歌舞伎町的中島美雪專門酒場「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