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 畫作「逍遙遊」  

我寫文學沒有什麼使命感,藝術也是「玩耍進行曲」,人生又「無所謂」。

不與人爭、無得亦無失,自在一生,但也從不預防,從不未雨綢繆,這是我一生寫照。

       --楚戈

楚戈  詩人暨藝術家楚戈三月一日下午五點廿三分病逝於台北榮總,享年八十歲。楚戈與病魔奮戰近三十年,他屢次戰勝病魔,更以過人意志展現多方才藝的故事,成為台灣藝壇不朽的傳奇。如今楚戈安息,詩壇老友、作家隱地說:「沒有一個人可以不死,但有的人活在世上就能給人力量,楚戈就是這樣的人!」

  楚戈從一九五○年代開始投入現代詩創作,同時也寫散文、畫插畫、水墨畫,並為了推動繪畫現代化大量撰寫評論,投入藝術史研究。楚戈才華洋溢,幽默溫暖,充滿赤子之心,但是他人生最後近三十年,都在與病魔對抗。

  一九八四年楚戈檢查罹患鼻咽癌,經過治療存活下來,自喻「再生的火鳥」。二○○三年,癌症併發症再度襲擊他脆弱的身體,造成他失聰、瘖啞和行動不便,無法正常吞嚥,必須長期倚賴胃管進食。

  但他的生命力與熱情極為驚人,儘管身體脆弱,他仍喜歡參與朋友聚會。就算無法吃食,無法說話,他還是喜歡分享朋友的談天熱鬧。

  長期陪伴楚戈身邊的女友陶幼春表示,二○○九年七月楚戈因敗血症進行氣切,便臥病在床。去年十二月因肺炎感染住進加護病房,農曆年前狀況一度危急,雖搶救回來,還是因多重器官衰竭病逝。

  藝文界昨天成立治喪委員會,由文化總會會長劉兆玄擔任主委。三月廿六日下午一點在第二殯儀館舉辦告別式,四月九日在華山園區舉行追思會。藝術家李錫奇說:「他的才氣成就跨越書畫、文學和考古領域,我們希望這位老友能風光地走。」

  李錫奇以「九命怪貓」形容楚戈過人的生命力。他回憶,二○一○年好友特地為楚戈舉辦「楚戈八十大展」暨生日酒會,當時身體已經相當錯弱的楚戈,還特地搭乘救護車出席,當時楚戈雖然無法言語,只能靠筆談,但那份喜悅之情仍溢於言表。

  (2010.03.03 中時報導)

‧SlideShow:楚戈 再生火鳥

楚戈 畫作「時間的語言」

  楚戈本名袁德星,湖南省汨羅縣人,1931年生。1938年,也就是日本侵華的第二年,他開始念家鄉祠堂裡的初級小學,讀三字經、倫語,學作對聯和絕句,到了9歲那年,開始讀左傳與詩經,1947年,楚戈考進汨羅中學就讀,第一次讀到三十年代作家的作品,對老舍、巴金、茅盾、冰心等人都很入迷。次年,17歲的楚戈和幾個同學一起到長沙從軍,1949年隨軍隊來台,並且繼續在軍中服役。1954年,20歲出頭的楚戈隨部隊調到新竹湖口,時常與軍中愛好文藝的伙伴一起研讀新詩、散文和小說,也常常到台北的圖書館和博物館看書和看畫,這一年,他發表了第一首現代詩,開始文學創作。

  1957年,楚戈從新竹被調到台北士林的裝甲警衛排,因為地緣關係,他結識了許多詩友與畫友,例如紀弦、覃子豪、鄭愁予、商禽、辛鬱、葉泥、劉大任、江漢東、楊英風等人,並加入了紀弦所發起的新詩現代派運動,開始創作現代詩。詩作多發表在藍星月刊、現代詩詩刊、文學雜誌、文星雜誌等。同時,他也參加了當時台灣年輕畫家所組成的「五月畫會」、「東方畫會」種種活動,跟其他年輕詩人們一起協助現代畫的展出,並且撰文鼓吹,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始使用「楚戈」這個筆名,寫了不少藝術評論。

他與戰友楚戈(後排右)與「創世紀」詩社成員在六○年代集體裸身,宣示創作精神的解放!圖/瘂弦提供  1966年楚戈以陸軍上士軍階退役,出版詩集『青果』,並且自繪插圖。同一年他考取國立藝專夜間部,次年被聘到中國文化大學的前身文化學院講授「藝術概論」和「中國文化概論」,對於一個本身也正在大專夜間部就讀的學生來說,這是非常難得的榮耀。1968年楚戈進入故宮博物院器物處工作,用心於銅器紋飾的研究,旁及上古史與原始宗教的探究,次年,他開始在幼獅文藝連載「中國藝術之回顧」,用散文和詩的方式,介紹古代美術。1970年,楚戈舉行了第一次個人畫展,次年開始在在「中華文藝復興月刊」連載『中國美術通史』,此後數年一連舉辦了好幾次個人展覽,此時的楚戈,在文學、繪畫和學術上都已經擁有相當名聲。

  1981年,楚戈罹患鼻咽癌,電療後得到緩解,1983年,他到香港大學設計學院短期講學,和睽違了34年的母親相見。1985年,病情得到控制的楚戈出版了散文集「再生的火鳥」,在美國愛荷華大學的邀請下,前往該校「國際作家工作室」訪問,同時也應邀到美國耶魯大學和柏克萊大學演講,講述中國水墨畫和中國的龍文化。

  此後20年,大病後的楚戈在繪畫上的表現更為出色,雖然,鼻咽癌的後遺症讓他失去了聽覺、吞嚥功能退化,並多次罹患肺炎,身體大受摧殘,但是,肉體的折磨卻對他的學術研究和文藝創作毫無影響。在學術專業上,他多年來從事古物鑑定工作,對於商周銅器和中國古代美術史更有獨到的研究;在藝術上,他從事繪畫、書法、雕塑,在國內外舉行過多次個展,反應熱烈;在文學創作上,楚戈寫詩、寫散文、寫藝術評論,並且結合詩和畫,出版精采的詩畫集。

  楚戈少小離家,瀟灑浪漫,不拘小節的個性和一生經歷的戰亂離愁,讓他的創作展現出豐富的內容和不拘一格的寬闊氣象。例如:2004年,楚戈和韓國著名的藝術裝置家鄭璟娟在國立歷史博物館所舉行的雙人展,楚戈為了配合鄭璟娟的專業,就第一次用原繩含有「藝術裝置」性質的創作共同展出。其中一件命名為「拱來拱去」的展出作品,楚戈創作了許多大小不等的弧形繩拱,展覽的最後一天,楚戈和小朋友在繩拱中玩來玩去,不亦樂乎,他認為生平所有的展覽,以這次最為開心,因為玩得最快樂。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楚戈天真的性情,而這樣的赤子之心,對他的創作有十分深遠而正面的影響。50歲之後成為知名畫家和青銅器專家的楚戈,在學術、藝術和文學上的成就都同樣亮眼,他跨越多種領域和文類,著有詩集《散步的山巒》、《流浪的房屋》;散文集《咖啡館裡的流浪民族》、《火鳥再生記》;雜文集《審美生活》;藝術評論《視覺生活》;繪畫集《楚戈作品集》等多種。

楚戈 畫作「陶淵明歸田園居詩」 

  楚戈是一個很有女人緣的男子,在《黃昏之戀》這篇文章裡,楚戈一開頭就這麼寫:詩人古月說:「我看他的IQ有點問題,打牌從來沒贏過,做事丟三忘四,雖然從來不守信,朋友還都喜歡他。」這篇文章中所說的「他」,指得就是楚戈,楚戈一生桃花不斷,這讓他的同性朋友都覺得很奇怪:「為何一個IQ不及格的矮子,會交到那麼多女朋友?」直到年屆古稀,楚戈依舊擁有美麗的戀情,他刊登在2001年4月17日聯合副刊上的文章「黃昏之戀」裡,就敘述了他和陶幼春戀愛的情形。

原文:

黃昏之戀

  認識幼春,是她作陳庭詩訪問紀錄片,請我介紹陳庭詩的藝術,我當時說:陳庭詩若生在日本、韓國,一定會尊為人間國寶,他的版畫是中國人最早得到在韓國舉辦的國際版畫展大獎,那種超越時代,既現代又東方的大氣魄版畫,是二十世紀中國藝術家一大成就,應該和趙無極、朱德群……等位享有相同的地位。我當然也分析了陳庭詩在文化、美學上的成就……認為台灣政府、文化界、藝術界都對不起這位八十高齡的資深現代中國的藝術家。

  她聽了我的分析,正是她想說而沒有說出來的「同感」,我們成為好友的基礎也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吧。她政大新聞系畢業以後,曾在《中國時報》做了老簡、商禽一段時期的部下,對我也許略有所聞吧!後來她負笈紐約學電影導演,回國才從事電影傳播事業。

  接著她也為我作了一集錄影訪問,所訪問的問題,也使我感到她是一位有理想、抱負和社會責任的女性,使我忘記了自己的年齡。七十歲了,我以為自己不可能再產生「自自然然萌生的愛情」了,也不知道兒女會怎麼想他們的老爸。我的老友也是諍友龍應台說:「老不羞呀!你是不是為了創作又交了新女朋友了?」

  「從來沒有為創作而交女友過,」我說:「但後來也的確和創作是有關係的。我十六歲離家,平生養成了自立,燒飯洗衣、縫釦補褲……除了生小孩外,樣樣精通,雖然老了,也不依賴兒女照顧,若是只為了活命,我早就自我了結了。有生之年,只是想把想寫的書能寫多少便寫多少;能畫多少就畫多少。認識春春以後,她協助我作畫,鼓勵我把編織性風格的畫,作成雕刻。我已決定明年要開第一次雕刻展。台灣現在最高的兩座雕刻,是我的作品放大而成。我現在一尺大小的雕刻,已有專家可以為我放大。這使我感到生命的意義,不只是活著而已。是要創作使自己活著的理由的一些作品。」

  龍應台聽了以後說:「楚戈恭喜你!」她緊緊的握了我一下手。

  古稀之年了,想起孔子的人生,和我等當小兵的人生是大不相同的,孔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不曉得拓蕪、辛鬰、羅馬他們怎麼樣,我的則是「三十未立,四十極惑,五十不知天命,六十耳不順,七十而從心所欲常逾矩。」

  這算是七十自壽吧,也是我黃昏之戀的一段表白。


  資料引用:台灣文學作家系列

楚戈 相片與手稿

楚戈畫作欣賞:

楚戈 水墨畫

楚戈 詩畫(2007, 汨羅)

楚戈 畫作「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雲」

楚戈 畫作「處戈畫圓」

楚戈 畫作「田園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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