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生前種的柚子樹--不會吧?才五月節,連柚子都冒出來了...

  每次返鄉,身心皆有一種回歸釋放的感覺。祇是這回,祖厝周遭風景變了天,原攀垂在芭樂園牆圍外紫紅乍綠的桑葚全不見,取而代之的,居然是巴掌大的芒果數不清多少枚,皆還未熟呢。據姪兒說,今年離春後,天牛肆虐,桑樹枝葉全軍覆沒。可是這芒果樹,到底何時長在這邊呢?

   老家原就栽有芒果樹,但是種在以前豬寮的前面,結出來的芒果是青綠色長條狀,削皮後直接吃,口感酸中帶澀,完全不甜,得用白糖先拌過,或直接沾糖吃,不過,沒甜味很好,我就喜歡那酸澀的滋味,那不討喜的口感才符合我的童年味蕾。

   在朋友眼中,我是個很少吃水果的人,其實並不是排斥水果,祇是老家隨意栽種的果樹,種類繁多,龍眼、釋迦、木瓜、芭蕉、荔枝、芒果、桔子、蕃茄、桑葚、楊桃、藍拔拉,祇要果子熟了,隨採隨有,而親鄰之間偶也彼此相送栽種的葡萄和橘子;雖然生長在台北,但兒時在鄉間「土生土長」的短暫生活,卻也讓我因此產生一種「花錢買水果是種浪費」的觀念。

  如今,圍牆上冒出來胖胖橢圓、狀似山東大饅頭的「市場貨」,粉紫的果皮雖然呈現出碩大而又飽滿的美感,然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裏出現的東西,祇顯出泡沫般隨時會幻滅的不真實感,相當不「平民化」。

  而原來屬於大伯地盤的芭樂園,自大伯過世後從此荒廢,多年來僅餘幾株乏人照料、生死未明的芭樂樹,今夏居然出現了一粒粒瘦小乾縮的藍拔拉;沒錯,就是那深綠色、果皮醜皺如蟾蜍皮的藍拔拉令我垂涎難忘,它的果肉較市面上賣的芭樂硬,脆爽結實且有澀味,但嚼後能回甘,不像現在常見的泰國芭樂、珍珠芭樂或什麼芭樂,從咬下的第一口到最後一口吞下腹肚,味道全一般,毫無層次感--突然發現,長大後的我之所以喜歡喝重度烘焙的黑咖啡,莫非源於童年先苦後甘的吃食習慣?

  祇是,今年家鄉作物成長的情況令人擔憂,園子裏的釋迦雖結了幾顆果實,卻等不到長大成熟就逐個萎縮黑死了;而老龍眼樹卻像火燒野草似地在半空中燃起了贅贅淡褐黃色的果實;最不可思議的,莫過於祖母生前手植的那株柚子樹,才過五月節,八月中秋的水果代表居然已經來報到了。

  該怎麼形容這讓人惶惑的感覺呢? 

  隱身在龍眼樹上的蟬,像杜鵑拼命般震天狂嘶;反應靈敏、快閃善飛的麻雀卻撞上弟弟停在樹下的車窗;落地生根的木瓜籽在高高的屋瓦上長成了小果樹;還有,「稻穗飽滿才低頭」,稻田裏的稻穗頭都低下了,卻不是因為飽滿,那是為什麼呢?

  今年,氣候亂了,生物圈也亂了,公雞整天都在啼叫,而同是天亮才啾鳴的鳥兒們,凌晨二點多,便開始紛紛噪亂不安。下次返鄉又將見到如何情景呢?望著這大片對時與不對時、豐碩與病壞的水果,現在的我,已無能憑記憶或經驗去推測想像了。

 

  --本文刊於-2010-07-11-中華副刊

碩大的芒果

什麼時候才熟呢? 芒果樹上

未熟的芭樂-藍拔仔

阿嬤生前種的釋迦樹;一顆釋迦(畫面正中央)

上圖:照片正中央有顆碩果僅存、半生熟的釋迦

早夭的釋迦

上圖:染了「黑死病」的釋迦

阿公時代留下來的龍眼樹

 上圖:褐黃色點狀的都是待熟的龍眼

待熟的龍眼壓車頂

稻穗熟了才低頭 

B.G.M:龍眼樹下錄的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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