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ritte - Golconde, 1953

  最近,又開始夢到自己在空中飛行的夢。與其他的夢境相較起來,我飛行的次數不算少,就技巧上而言,也愈來愈上手。

  譬如,學生時代到剛出社會,在夢裏,我需要跨坐上一個衣架才能蹣跚起飛,就像剛學騎腳踏車一樣,也會跌跌撞撞,不但得用腳助跑,並且不擅於改變方向;衣架沒有煞車踏板,面對迎面而來的人羣、攤販或建築物,我驚恐地大叫「閃開閃開」或有驚無險地擦身而過,雖然模樣顯得很滑稽,但因為祇有我「能」飛,所以還是頗感到沾沾自喜。

  後來,停飛了一些日子,當我再度飛行於天空時,已不需要衣架,而是運用一種本身具有的能力,它類近於某種「意識上的轉念」;若要說明如何轉念的話,比較接近的形容,大抵就像調整視覺上的慣性來看3D Stereogram圖,但這樣的形容也不是真的貼確。總之,飛行的能力,是每個人都具有的本能,祇是大部分的人還未發現,或不知如何運用;雖然在夢中,我總是獨自飛行,但我仍堅信如是。

  有時,我飛不高也飛不快,祇能離地幾呎,穿縮在騎樓底下的人羣之間,或與馬路行駛中的汽車並行時,除非有人低頭瞧見我離地的雙足,否則是不會發現我是用飛的;就算有人發現了,也會因為我笨拙的姿態,而顯出「為什麼不乾脆用走的」的神色表情。在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情況下,「為什麼飛不起來」的念頭讓我感到十分焦躁,心情亦愈漸沮喪,自然如此的「與眾不同」並不會是個愉快的飛行經驗。

  似乎慢速低飛是一種必經的學習過程。

  近些年來,我飛行的狀況大抵良好,速度可以很快,快到人車祇察覺到有東西在上頭一閃而過。於是,祇要我「想要」,便可以從高空上俯看山巒起伏、田原綠野、溪河激奔,從這座山越過山溝狹谷去到山與山之外的另座高山,或從現代化的喧鬧城市飛到遠方偏遠鄉間的小鎮……飛行過的地方,都是現實生活中不曾見過的地方,然而它們那樣清晰,我一次又一次的經過,清楚明白它們將如何轉折、出現。

  某次飛行時,我發現一座墜落山谷的休旅車卡在山岩間,若從蜿蜒山路的另一側或可看見,但距離相當遙遠,休旅車看起來祇剩一個小黑點,彼時我心想:該報警嗎?車主的家人還在尋找他嗎?當下祇隱約知道,屆時我將無法解釋如何發現這場意外。

  在夢中飛行時,我認得那座橫長的大型堂寺、有着古貌宅邸的樓臺庭閣、無限寬闊的公園廣場、小鎮上荒涼的巴士停靠站總是空無一人、炙炎日照下,公路兩端的盡頭都被漫漫黃沙所掩覆;我經常在某戶人家的屋瓦上停歇--在那裏我曾遇見一位同我一樣飛行而來的中年男人。

  我無法不在現實中去回想,是否我曾在哪段影片或照片中見過而在潛意識底留下印象?然而,我想不出任何吻合或相似的景象畫面。我想將夢中所見的畫出來,那些風景或經歷過的片段用影像紀錄下來;夢中,我是個飛行者,然現實中,我不是個擅於描繪的畫家。

 

   -2010-05-08-

 

Magritte - The Glass Key,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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