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不動躺了約兩分鐘,似乎不能確定自己是醒了還是仍在夢中;四周景象是真實亦或是那些紊亂的夢境的延續。」(杜斯妥也夫斯基《雙重人》)
玲子從睡夢中醒來,屋外的陽光穿透臨街的窗,將屋子裏照得一片明亮。她睜開眼睛復又閉上,方才的夢境猶緊緊抓着她,清晰而斷裂的情節與場景,彷彿是她狂躁欲崩情緒的另一面鏡子,看似與現實毫不相干,其實是透露出些許端倪吧。
回想着這大半年來所做的夢,雖然零亂錯雜,卻詭異得令玲子感到懼恐不安,她十分肯定那些來自另一個空間,不曾見過的場域與無形的迫逼……
有時她走在懸崖邊上,步步小心謹慎地,總突地有一股力量--黑暗邪惡的--猛將她往下拉,底下是熾火燄燄不見底的深谷,耳邊瞬即聽見許多因被炙火延燒而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她驚醒,猶在夢中,猜想那是一種幻覺吧,因為她不在懸崖邊上,而是置身在無人的僻遠小鎮上。
時約近凌晨四點吧,玲子也不明白為何自己能如此確定。被沉重黑幕籠罩的小鎮顯出一片死寂感,老舊的磚屋旁出現幾位穿着全身黑布衣、頭上也裹着黑色頭巾的中年婦人,全都面無表情地在忙着,反覆地蹲下,起身,不同的人進出屋子,但沒人看她一眼,彷彿她祇是個隱形人。玲子不認得她們任何一位,卻知道她們都是自己的祖先,但,為什麼都沒有男人呢?
玲子似乎也沒有感覺或任何意識地走近老屋,站在門口朝大廳望去,一個老人平躺在架高的木板上,已經死了。因為這個老人已經死了,所以其他的男人才都必須避開這種場面,活着的男人不能處理後事,甚至不得參加葬禮,未成年的小孩子也不可以,祇有婦女--女人天生註定要不斷地面對死亡、處理死亡,所以她們才所以習以為常、祇剩下一張無表情的面孔嗎?
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相似的夢境,玲子開始產生自己的邏輯,如果感情的慾念足令人死後下火獄,那麼身為女人就必須學會懂得如何「死」,在活人的世界中,接受不同形式與不同層面的死亡,也許是身體某部分的捨棄,或是情感、精神或自我的某部分;但她覺得祖先們給她的不全然是警告或威脅;因為天還沒有亮。
玲子睜開眼睛,又躺了一會兒,她知道自己的天也還沒有亮,不過至少可以先起來,給自己煮杯黑濃的熱咖啡吧。
-2009-10-05-
感謝歌詞圖文提供:九月的春天 ~ ON CONNAIT LA CHANSON
Romy Schneider 1938-1982,令人難忘的女演員,她是亞蘭德倫的第一任妻子。這首歌留下她難得一見的歌聲,取自1970年Claude Sautet的電影「生活的點點滴滴」(Les Choses de la vie)。
La chanson d'Hélène 海倫之歌
Paroles: Dabadie. Musique: Sarde 1970
Interprétée par Romy Schneider et Michel Piccoli pour le film
"Les choses de la vie"
Ce soir nous sommes septembre |
九月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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